“各位让让,左转,左转,谢谢!”语速快声音高,从后向前等待的人群自觉的向右靠靠,岳威骑着电瓶车离开左转自行车人行道1秒钟,左向行驶箭头由绿灯变黄灯,加速度拉出的风吹过了即将直行的人群。
他习惯了,黝黑发亮瘦削的脸上满满地急不可待,赶超了一个红灯,意味着快了一分钟。
岳威需要加速,一个个单子都是赶出来的。昨晚上他跑到艺龙商业办公楼时,已经跑了近70单,创了新高。静脉曲张的腿有些疼,他打电话给G座咖啡单主,请求下来取一下,对方二话不说取消了订单。
岳威白跑了六公里,气急败坏,“妈的,又遇到个鸟人”,回去还得六公里,他看着外卖单咖啡的价格88元,心想毛个咖啡球贵,又不能当饭吃。
愤愤不平地诅咒起来,或许也是习惯性地条件反射,“明天叫你走路崴脚、喝水呛、吃饭噎住,我受罪,你也甭想得好!”
回到十多个人租住的郊区大宿舍已经凌晨零点30分,扑鼻的臭味让他过敏性鼻子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床上哥们有的鼾声如雷毫无影响,有的翻转个身又睡去。
他汗津津的衣服酸臭难闻无暇顾及,倒在下铺自己的窝里闭上眼睛不到30秒睡着了。
早上起床冲了凉,岳威换上衣服到火车站接从老家来打工的大儿子。初中辍学刚满15岁,个头跟他一样矮小,人腼腆胆怯,头发毛躁、脸庞黑黢黢的无光泽。
岳威做外卖骑手一年多了,这个道挣钱自由、无成本,能认路就行,比老家种地强百套,打算早点让他儿子挣钱,攒起来在老家风风光光地盖一个四层小楼。
家里余下的两个儿子到年纪也出来打工,迟早都得挣钱。他们俩匆匆吃个饭,下午带着他儿子一起送外卖,熟悉一下套路,认认道。
一边骑一边说,这是胜利小区、观河兰苑…他儿子默默不语,岳威又急了,“上学把你上傻了吗?一点不长进,放个屁都不会,完个球蛋!”岳威发恨地说。
他们送到第四单时,很幸运同一家店的奶茶送到同一个商场,相当于两单生意,另外还有一个蛋糕同样送到这个大商场。
他的外卖箱里只能装个蛋糕。两杯奶茶,一杯常温、一杯加刨冰,他儿子在后座上手拿着。其实有个小纸袋,岳威怕手提着颠簸坏了,拿着保险。
快到目的地停车时,岳威儿子拿着冰奶茶的那个手有点木,车子突然一停,不知道怎么回事手突然用力把杯子捏进去,奶茶溢出一点,无法恢复原状了。
岳威下车便瞪起不大但很渗人的浑圆眼珠子,眼白亮晃晃的,岳威儿子吓得浑身缩起、低着头。岳威嘟嘟囔囔地说“窝囊废一个,要你球用!”手拿着蛋糕火急火燎地向商场奔去。
折返回来岳威叫他儿子自己送那杯有折痕的奶茶。他带着儿子到了商场一个业务管理办公室里,他儿子怯生生地问:“谁点的刨冰奶绿?”一个高挑匀称干练的姐姐说:“我点的”。岳威儿子小心翼翼地送过去,那位姐姐接过去放在桌子上。
岳威儿子没有走,“我不小心把杯子捏坏了,洒出一点来,赔你5块钱”,说着从裤兜里拿出有且仅有的皱皱巴巴的五块钱纸币放到桌子上,那位姐姐打开看看有点惋惜地说:“没关系的,冰化得差不多了倒是影响口感,看你这么小我好评。”
岳威儿子慌慌张张逃逸似地跑开了,五块钱留在了办公桌上。他看到单子上写的价格是35,窘迫的他没有那么多钱。
岳威怒气冲冲地到了停车点,抬起手臂指着他儿子的鼻子说:“你脑壳里装的都是浆糊吗?五块钱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看你那个怂样,装什么大瓣蒜?,听不到她说没关系吗?谢谢和对不起不会说?”
说着说着,身子靠近了,他儿子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岳威扬了扬手臂又放下了。
可是他依然很愤怒,他儿子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从小被棍棒相加的儿子像个僵化的人,时间好像是静止的,可岳威前前后后晃动的燃着火的身体,在夏日近乎沉到西山的夕阳映射下,显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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