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的工艺品
武淑贞
立秋以后，赶上几天的连阴雨，姥爷就有事做了，一大清早，他就带上镰刀，到垄坝，沟边，长有榆树的地方，开始砍榆树条。
榆树，北方人没有不知道，不认识的，无论在城里，乡下随处可见，街道，田间，沟边，笼上那都能长。每年春末，那碧绿的榆钱在风中摇曳的时候，是会勾起许多人的记忆的，缺乏物质的年代，有谁不把榆钱当宝贝，饭桌上的佳肴呢。可以说榆树全身都是宝，树皮能做药，树干能做家具，等其他用途。夏天一来，榆钱子成熟了，便随着风飘落到各处，走到那里就在那里发芽，山川，丘陵，岗上，平地，从不选择天地肥沃，只要有点浮土，就能生长，多么平凡的树。
秋天，已经郁郁葱葱，一片一片的，如果没有人干预，长势很好，茂盛，这时我的姥爷就选择那一处处沟边或垄坝上舒展直流的长的枝条砍下来，那种成年的大树枝条一般不好，不适合编东西，姥爷砍的够一大抱了，就用绳子捆好，往背上一背，回了家，放在地上，把叶子削了，多余的小树条也削掉，就留下那笔直的枝，今天砍一些，明天砍一些，只见那树干一捆捆在地上堆起来时，姥爷就开始编制他的箩头筐了。
挑粗细差不多的十根左右，分二组，打成十字架，开始编底子，做大筐的时候，底子打成米字，这样耐用，姥爷编出的箩筐很漂亮，圆圆的，不歪三歪四，除了编箩头筐，姥爷还把树条从中间破成二半，编一些四边形的筐子，有大有小，姥姥放一些做针线，日常用品，姥爷放一些日用工具，比如他的鞋榴子，一套抽水烟的工具，我最喜欢姥爷的鞋遛子，他通体金黄色，材质是铜，姥爷在那孔上挽了一根绳子，绳子上窜了十来颗珊瑚珠珠，红红的，又窜了二片玉，那种白中渗绿的小薄玉，我喜欢鞋遛子的穗子，那是姥爷自己制的，我常常磨着姥爷玩一会，姥爷轻易是不让我们动他东西的，姥爷抽水烟的烟杆子，从来不让我碰，有一次我不知道如何拿上姥爷的烟杆子，模仿姥爷抽烟的样子，招来姥爷的一顿骂，姥爷说那玉嘴女人是不能碰的，碰了以后玉就不好了，抽烟就会变味，我问姥爷为什么男人能用，女人就不能用，姥爷说女人血气东西，不干净。可我那时不就五六岁，懂个啥，姥爷说了，我也不知道，只是以后再也不敢轻易碰姥爷的东西。我现在觉得可能旧时代男比女尊贵吧。除了榆树编织一些东西，姥爷有时也砍一点柳条，编一点精致的篮子，小笸箩，比榆树条编筐要费事，除修剪外，还要把皮剥掉，这样编出篮子，小笸箩白泠泠的，很漂亮，美观，干净，这是过时过节放馒头，点心走亲戚用的，家里来亲戚，稀客时，姥姥就用小笸箩盛放一些玉米锅巴，少许白面焙子，有时也盛米面弹的花，这现在市场上也有买的，吃稀罕。
姥爷还把那削下的小细条树枝，剥了皮，给我编几个蝈蝈笼子，常让我爱不释手，它就像一种缩小版的楼，更像一个斜塔，一层一层有四个边，那种花纹， 真的是美不胜收。还有一种是圆形的，像酒坛子，无论那种，我甚是喜爱，姥爷编的还有盖子，如制钱那么大，真是心灵手巧。妈妈从麦地里捉回几只蝈蝈，整个秋天，音乐不断在窗户上响起 ……
姥爷不喜欢闲着，有空就制做他的艺术品，那年姥爷患癌，在他身体没有垮时，依旧创作，以至于他走后，那些艺术品还一大堆，后来姥姥搬家时送这个，那个，留下的东西很少了，还好，我的那几个蝈蝈笼还掉在我家的旧房子窗户上，不过已破败不堪了。
2018.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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