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末,村里要开一次全体大会。内容已经多年打磨,形成了固定程序:无非是表达对落魄者的长吁短问,对得志者的溢美攀附,对中规中矩者轻描淡写顺便的提倡,而对飞扬跋扈、胡作非为者却从未贬损否定。
村民们早已形成了一种不知因何开会、不问因何讲话、因何发奖的迷茫。 只是在会议结束时的尬舞能让人们的情绪有些夸张,由村长婆娘带头的尬舞围着场子转上几圈,喧闹出乱哄哄的气氛,便成了会议的高潮和尾声。
纪老六却是个细心的人,他总能捕捉到人们在会上的表现,当村长将“好家庭”、“好媳妇”等奖状、奖品发给上台领奖的人时,他总是想说:多少年了,没有一个男的领过奖。而后,便有些村长和领奖人的“趣事”在方圆几里传播。
老六还发现有个据说是上级来的胖男人一直坐在主席台中央,也老生常谈的说了一些溢美的话,主要是说村长很能干,大家听他的话将来能过上好日子。后来听说胖男人确实是镇上的头头,也是村长三女儿的干爹。老六在镇上多次看见他和村长又说又笑、醉熏熏的走在一起。
老六发现打过他的那个人也年年按时到会场来,挨打是因为他跑到协会问同样是一家四口,赵一笑领的种地补助总比自己家多十一块。他从镇上还未到家,就被那人捉去狠狠打了一回,生疼。他听镇上的人说,村里一对流传了三百余年的拴马桩子就在那人的宅院里,他记得丢失的那天早上,村长敲着锣在村里跑了数个来回,让全体村民一定要将镇村之宝寻回来。
镇中心小学校长刁献屏也到会发言,希望村民和老师紧密配合,培养一代新人。老六知道刁校长和他老婆开的补习班极是兴隆,这几年比开砂石厂的邱金罗还要风光,有人说他在省城给女儿买的房产就上千万。
会完了,大伙急不可奈的散去,老六看见村长和那几个人上了史黑羊的车,史黑羊是镇上生意颇为兴隆的“拎春园”酒楼老板。
老六坐在村口的老榆树下,看着熟悉的场景又一次上演。心里想:明年的会,也大抵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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