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和他的相遇是在儿童艺术节,两个小毛孩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扭打在了一起。或许是挣一只蜻蜓,或许是看中了同一把椅子,总而言之,两个毛茸茸的小家伙扭在一起撕扯喊叫。
事后当然是两方家长的道歉环节,双方家长带着诚意坐在了一家全球连锁的国际餐厅——肯德基。
我不服输的看着窗外,大口的塞着汉堡,不愿意多看这个小白脸一眼。敢打我?哼!
“快和小朋友道歉啊!快点!”我妈扯着我不到三寸的短发,强迫我扭过了头。
六岁的孩子不懂什么叫一眼万年,只知道,他的眼睛又大又漂亮,睫毛一挥,便撒下了一片星河。七八岁的小男孩居然可以那么白,白的让我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我不知道什么是害羞,只知道我忍不住底下了头,在牙缝挤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我就说我不该看他,这一样竟是我一生的孽缘。
02.
当我长成十六岁的少女时,我被高中的学业俘虏了。我扔了曾经引以为傲的钢琴,放下六岁时的记忆,做一个学业里的瞎子,看不到我曾热爱的繁华。
我再见到他,是在从补习班回家的路上,在一片黄昏下,在命运的牵动下相遇。
那天我一如既往的路过我最爱的江桥,只是那天我竟生了闲趣,趴在围栏上看太阳慢慢的藏进江水里。
早秋的风还没来得及寒冷,打在身上凉凉的,却让人阵阵发昏。眼看余晖落下,打算回家的我在转身之余,看到了十年前的那片星河,只是这一次,这片星河涌入了我的心里。
“嗨,好久不见”
天啊,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俗套的问候方式了吗!?但是我的鼻子却忍不住酸了一下——十年前我是他眼里的小黑鬼,十年后又变成鼻涕虫了,真是丢人。
“嗯,好久不见呢”
03.
你知道画里的女人为什么永远美丽吗?
因为那是她在爱人眼里的独一无二。
我做他的模特,他是我的听众。在十九岁这美丽的年华里,或许这是最幸运的事了吧。我考了艺校,深造我的钢琴;他在我的对面的教学楼,继续他的美术。
我们租了自己的房子,养了自己的猫,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尝着自己的甜蜜。
我喜欢趴在沙发上,披着一块白纱,看着画板后的他专注的样子。我的大画家总会不小心红了脸,这时候我就会对他说:“哦!大画家脸红了~”
没错,我就是在模仿泰坦尼克号的情节,我想象现在就是在船上,我的杰克画着性感的我,我们相爱入骨。唯独不一样的是,我会和我的杰克白头偕老。
“你画完没有啊!?我冷了!”
“画好了画好了~”
他会从椅子上拿起毛毯裹住我,我只需要窝在他的毛衣里,贪婪的吮吸他温暖的味道就可以了。
他的唇总是那么软,怀抱总是那么暖。
啊哦~嘘——
模特和画家要去休息了…
04
“那就分开吧。”
“好。”
我爸妈接受不了他画裸模,接受不了我的裸体留在画布上;她爸妈接受不了我家的封建思想,接受不了他被浪费在国内。
这是很和平的分手,没有吵闹。
临走的那个下午,他在家撕画,一幅又一幅。
“撕了干什么,多可惜。”
“太多你裸体了,以后不好嫁人。”
头也不抬,低沉的声音就像是在通知一样。我安静坐在钢琴旁边,自顾自的弹着我为他做的曲子。这个曲子写了太久了,每写完一点我就给他听一点,一点一点,我写了整整三年。
“你的曲子终于写完了,很好听。”回过头,看到他守着最后两张画,低着头坐在地板上“取名字了吗?”
“嗯,取好了,叫《星河》。”我从琴旁走下来,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背“这两幅画怎么了?”
“舍不得。”
这两幅画,画的是同一个女人:一张她坐在琴旁挺直了背,腿上搭着大大的浴巾,背上披着湿湿的头发;另一张她躺在沙发里,白白的纱披在她身上,俨然她睡的正沉。
“看啊,你给模特累坏了,就这样睡在沙发上啊。”我尽力的笑着,贪恋着这最后的温暖。
“我爱你。永远爱你。”
“我也是。”
油画泡在水里,颜色在瞬间变得鲜亮耀眼,绽放出惊人美丽——但是它干了之后,就会慢慢开裂,慢慢脱落。
就像是谢幕的电影,就好像不得不遗忘的爱情。
05.
分开之后我们没再联系。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不能有余生,那就尽量不打扰。
或许他会偶尔想起我,为我再画一幅画;有时我会想念他,为他再弹一次曲。
他记忆里的我会渐渐模糊;我脑海中的谱会慢慢遗忘。终有一天我们会成为街头路人,相遇时难免会再次心跳,但我们会伪装好情绪,微笑点头。不做作的道一句:“嗨!好久不见。”
我爱你
我想你
End.
黎沨
星河散尽无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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