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天,桂兰伴着母亲,母亲大多数时间是昏昏欲睡的,她常常是胆战心惊的。那些天,母亲看着并没有什么起色,让她对医院和医生都产生了怀疑,看着他们的脸无关痛痒的样子,觉得他们没有尽心尽力。
小姨催了几次,让她回去看看。她想着家里就向东母子俩,能吃上饭,不要紧。后来小姨说,回去歇歇,别累出病来。
这次没人陪她,姨侄子特意把她送进车站,找的去县城的车,还给了司机一包烟,让坐前面关照一点,下车转个去镇上的车就行了。
那个司机果然照顾,叫她放心睡觉,车子直达县城,不会错。桂兰就放心地睡了,她上了车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困。到了站,司机把她叫醒,领她下车,找了去镇上的车。
这次回家桂兰没有晕车,太困了,来不及晕车已经睡着了。回家也来不及说话,东西一丢上个厕所就倒到床上拉了一下被子睡了。
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伸手在床上摸摸,没人,慢慢睁开眼睛,外面是黑的,不知道是晚上还是早上,肚子有点饿,她还是不想动,翻个身又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地好像在草房子里,小弟还蹦跳着上学,她和二妹去上工,去山里挑水库,挑着挑着下雨了,四周雾蒙蒙的就剩下她一个人,她急忙倒了土方往回走,喊着二妹喊着妈妈。
这不对,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这是在做梦。
门口的小河沟边,浅浅的水带着沙子缓缓地流着,母亲在那里洗菜,抬头看见她,笑了一下,透过树叶的阳光斑斑点点地撒在她身上,小弟弟赤脚在水里玩水。
这也不对,那个地方不在了。我还在做梦。
再次醒来,阳光在房间的西边地上,窗外的竹竿上挂着她的衣服,衣袖正一下一下拍着窗棂。她坐了起来,完全清醒了,自己是在家里,自己的母亲躺在江南一个县医院里,软绵绵的,一边脸写着她一生的平静,另一边脸写着她这一生的愁苦,虽然她从来不说。
她有点呆呆的,梦里的母亲还在眼前,挽着髻的头发是黑的光滑的,脸也是光滑的。母亲还在河沟边洗菜。
她披衣下床,地上有一层灰尘,伸手摸摸桌子,也有灰。把衣服穿了,跨出门。
“你起来啦。”奶奶仰着头看着她。
桂兰嗯了一声,看看门外,扫了一眼堂屋。腊梅从厨房出来了。
“妈,奶奶说你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腊梅看看母亲的脸,说,“累吧?外婆好些没?”
“就那样了。一时半会好不了。”桂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腊梅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边,又进了厨房。
桂兰喝了茶起身去了后院,后院鸡鸭的粪便积了一层,有一大块地方是喂食的,已经没办法下脚了。
“妈,你先歇着,等会我铲一下。”
“你吃了饭回去吧,家里几个,你还上班。我回头慢慢来。”
和女儿说了几句外婆的情况,桂兰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腊梅小时候去过沙河边的外婆家,大水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外婆,对后来的外婆没有什么印象。
“回头我陪你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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