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总觉百无聊赖,遂用电视剧《班淑传奇》来打发这闲散时光。剧中最打动我的并不是心怀刘萱的卫英与聪颖乖张的班淑之间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而是霍恒轻松又不失真诚的回答姚娟告白的时刻,姚娟言曰:我心忧者,如逝水不可挽;我心烦者,如秋叶不可拾。霍恒对曰:我心悦卿卿兮,卿卿悦我乎。
美好爱情的样子大抵如此。
那时,她是女学堂里教贵族女子诗书礼义的女傅,温雅贤淑如后花园里枝头上一朵素雅的白玉兰。而他武艺超群,像崖上青松,不畏风霜孤傲的屹立在青峰顶上,不染世间污浊之气,贸然闯入她单调的人生。
当时少年正值风华,只知花下舞剑却不解风情,他或许也曾在桃花落在剑上的时候幻想着余生携手白头的她该会在何时出现,但英明神武如他,连邓太后也不禁心动。尽管她对他一见倾心,但奈何她心怀天下,坐拥江山,注定了这一段无疾而终的有缘无分,况他早于一个明媚的春日与他心心念念久等的女子撞个满怀。尽管霍桓与他神似且温暖如春风拂柳,然终究不是他。
擅长舞刀弄剑的霍恒,怀着护一方安定的心。但心底仍有一隅铺满温柔,此心柔软处尽归美人。诗经野有蔓草篇有云: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清晨的野径上露珠还未消逝,拾一朵陌上紫色的小花簪在鬓角,不期与良人相逢,粉面桃花莫如携手同游。他与姚娟的相遇,虽不似这般烂漫惹人羡,甚至还带点喜剧的意味,但回眸间依旧温润如春风拂面,日复一日的宫城巡逻因了她而充满了明丽的色彩,也因了她,寂寞如荒原上随处可见的枯草恣意的生长。
于是,在相守的短暂时光里,他们于内学堂前于雕栏侧于练场上嬉笑玩闹。他放下傲视群雄、怒发冲冠的英武身姿;她放下端庄矜持,之乎者也的温婉娇羞,他们如堂前燕、如鸳鸯、如并蒂莲,如诗经王风中所言: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本以为他们郎情妾意可以赌书泼茶再无烦忧,可以执手闲庭漫步赏花观鱼。
然而那一日,他于宫门前披甲挂帅带领千军万马出师西北,她拖着衣角碎步疾行泪眼迷蒙嘱他定要平安归来,别后光阴甚是难熬,江淹别赋有言: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她在形单影只的日子里将苦涩孤寂饮尽,经史诗书不再带给她诗情画意、采菊东篱的意趣,只是徒增锦书难寄的苦楚;他在刀光剑影的日子里将思念细细咀嚼,铁蹄利剑带给他必凯旋归来的信念,然而风平浪静里变生不测,他不幸中计跌下山崖。
她以为这一世生死相隔再也难得相见,清泪乱了素妆。
他以为她会遇一良人举案齐眉,他便默默护她一世安好。
他知道他自己患的病可能随时发作并因此丧命而刻意不与她相认,他不知道当她感觉到人群中见到他时便盼望着与他再度重逢,所以当她跳下悬崖的那一刻,他卸下了伪装,坦然面对自己的心。她懂得他因而义无反顾,纵使可能因此没有归路也要孤注一掷;他也放下了重重顾虑与她再度相守烹茶煮酒、闲话廊下。他们这次终于能够相守陪伴彼此,免受相思红豆的煎熬,风雨里共渡,雨雪里赏景。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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