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荆公韵四绝》其三 – 苏轼
骑驴渺渺入荒陂,想见先生未病时。
劝我试求三亩宅,从公已觉十年迟。
苏轼初登庙堂之时,正赶上“拗相公”王安石轰轰烈烈的变法运动。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北宋王朝的总设计师正甩开膀子在改革爆土扬灰的道路上一路裸奔,困了累了喝红牛,不知疲倦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苏轼是当时政坛的后起之秀,眼看着前辈政友们或隐或退或被双规,抑郁症跳楼的接二连三,一个个都离庙堂而去。但他血气方刚,自持才学,仍坚持与王安石针锋相对,一口气向神宗皇帝三上万言书,陈述变法之急的弊端,洋洋洒洒,据理力争,核心就是一句话:我们不会一字马,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他抓住一切可以嘲讽王安石的机会向这位“权威”挑战。比如王安石曾主编过一本《字说》,自我感觉极其良好地把这本书作为考试取材的标准教材。但事实上,他的书里确有很多地方牵强附会,甚至是谬误存在。比如在解释“波”的来源时,王安石说“波为水之皮”,而爱开玩笑的苏轼立刻当着大家的面化身慕容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做了一个借力打力的比喻,说:“那么‘滑’字一定是水之骨喽?”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回,苏轼的网络冷笑话让极度缺乏幽默感、每天只看《人民日报》和《参考消息》的王安石非常难堪,所以对苏轼的印象也愈发的厌恶,终于一纸贬书将他外放杭州。
若干年后,王安石的政权被他亲自提拔的一班小人所窃取,只能落得自请罢相,归隐金陵山间。几乎同一时期,才情张扬的苏轼遭遇了著名的“乌台诗案”——为他量身定制的文化大革命,朝中宵小掀起一片“倒苏”热潮。
苏轼在严刑拷打下,自己都犯怂承认了这些莫须有的罪行,处境非常险恶,而苏轼的许多朋友对此都噤若寒蝉,当朝的官员们更是鲜有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此时,挺身而出仗义执言的,竟然是这位当年被苏轼百般调戏的政敌——王安石!他在金陵给神宗皇帝写了一封信,核心也是一句话,他隔着千山万水高呼:“岂有圣世而杀才士乎?”我们不清楚这封信到底起了多大的作用,只知道苏轼最终免于死罪而贬谪黄州。
后来,苏轼在黄州被赦后,第一件事就是赶往金陵去拜访这位已隐居山林的故人。两个人以便服相见,相挽游山,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之久。昔日的奥特曼和小怪兽,成了互相倾慕的文友,王安石甚至写诗劝东坡在当地买田置地定居下来做个邻居,可无奈苏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只能写诗抱歉“劝我试求三亩宅,从公已觉十年迟,” 我可不想有个隔壁老王!
东坡渡江北上之时,王安石渡口相送,抱一抱拳,道一声珍重,转身对人感叹道:“不知更几百年,方有如此人物!” 这一别,劫波度尽,恩怨皆泯。
两年后,王安石在金陵山中去世,苏轼则有更大的灾难在前面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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