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臻华 文
四
晚饭的气氛仍然十分沉闷，婆婆还是黑着那张锅灰脸，公公低头喝闷酒。倒是王建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大致意思是谁开始生了女，放到人家家里带，后来生了崽就接回来。
我没搭话，扒了半碗饭就回房了。过了会儿，王建军进来，嬉皮笑脸贴过来：“算我错了还不行吗？老婆大人见谅，我是知错能改之。我也想生女呀，多几个孩子多好，可我独苗单传，不能在我手上断了后吧？”
“生了女再生崽，咱又不是养不起！”我没好气地说。
“好吧好吧，就依了你，把女儿生下来，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女儿生下来，我们送到乡下亲戚家去养，我的很多同学偷生都是这样，等到了读书的年纪再接回来，这你总没意见吧？”王建军软语恳求：“你也知道，我明目张胆生几个孩子，这饭碗肯定得砸，那我拿啥来养你们娘几个？”
这倒说得过去，尽管舍不得，我还是同意了。可是，送到哪家亲戚才合适呢？
王建军说不要我操心，他自有安排。
家里总算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我的待遇大不如前。只要他们同意我生下女儿，其它的我都忍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我临盆的日子。
我发动的那天正是立春，小家伙真会挑日子。立春是个好节气，春天来了，大地解冻，万物复苏，一切都是好兆头，尽管仍是春寒料峭、滴水成冰。
阵痛一阵快似一阵，痛是那么猛烈和集中，我躺在冷冰冰的产床上任凭助产士在我隆起的肚皮上推推搡搡。她不停地给我下指令：“深呼吸，用力，使劲用力，往下，就像解大便那样用力！”
我大口地喘气，一点力都用不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耗光了。
当阵痛缓下来，我叫：“王建军，你在哪？”
他正在产房外面等着。
从上午九点痛到下午三点，开了长长的剪口，小宝才顺利地生下来。护士给小宝穿好衣服，把她抱出去给她爸爸。邓医生在给我撕裂的阴道口缝针。初为人母的激动减缓了我身体的痛感，我只想早一点从产房出去，去看我的小宝。
可当我回到病房，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到宝宝的影子。
“建军，咱毛毛呢？”
“不是说好放到亲戚家带吗？人家抱回去了。”王建军支支唔唔。
“天底下有你这样狠心的爹么？她才刚刚生下来就送走，总要让她喝上两口当妈的奶，王建军你还是人么？”心中的激动瞬间结了冰。在产床上，阵痛似要把我撕裂，我都没流泪，这一刻，泪水决堤而下。
“你把她送哪了？”我怀着最后一线希望问他。
“肯定是好人家，等你养好了身体，我就带你去看她，至于在哪里，一下子也说不清，再说说了你也不知道。”
我们的大女儿就这样被他送人了，像送棵白菜、罗卜那么轻巧、随便。
我去问那个把我女儿抱出产房的小护士，她只说三个字：“不知道。”扭头就走，再也不搭理我。
后来，我再问王建军女儿到底送哪去了，他又说那家带的人家不让说。
有这样的说法么？我们是寄养，又不是送养。
无论我怎么哀求，他一个字也不肯多说。他说等我们生了儿子就去把女儿接回来。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希望我的儿子早日降生，那么我就可以早日去接回他的姐姐。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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