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尽管已经进入四月末,但是这个时候多少还是有一点清凉。凉风一吹,人们身上还是会觉得凉嗖嗖。
天际里泛着点点星光。星星以她明亮的眼睛俯瞰着大地。
大地一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声里又夹杂着哄堂大笑。
这里在做什么?
星星疑惑的眨眨眼睛,它很好奇,它固执的一定要看个究竟。
一个高大宽敞的舞台,被硕大的灯具照的如同白昼。
舞台下边围着一大群人,最前边的一群人穿白戴孝,在他们的外围则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哄堂大笑来自台下的看客,撕心裂肺的哭声来自舞台之上。
舞台的正前方放着一个八仙桌,桌上的油漆色已斑驳。在八仙桌的正中安放着一个乌黑程亮的盒子,盒子周围是各色贡品和朵朵白色的小花,在这盒子的后边是一个黑边镜框,镜框里是一幅二十多英寸的正装照,正装照的主人略带微笑,不知道他是在笑下跪着的子子孙孙,还是在笑舞台上的表演,亦或是在笑撕心裂肺的哭声。
看客们只知道他明天就将行走在去天堂的路上,这会儿他可能在回首这世间数十年的历程,不觉得有一丝留恋却已经在瞬间化成了袅袅炊烟,而唯一只留下的是这身后的哭声和笑声。看着台上年轻女子在哭,他一点都不认识,他感到差异,他感到奇怪,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没有这样的子孙。笑者,他都认识,都是他的好邻居好朋友,还有一见到他就嫩声嫩气的叫他爷爷的孙童。
此时的舞台上,光鲜亮丽,袒胸露背的年轻女主持正在表演着脱口秀,脱口秀的内容大都是荤段子,荤段子引来围观人群一阵阵的哄堂大笑,笑的眼落泪,笑的嘴麻木,笑的身子不知道疲惫。笑的人群里有很多刚刚上小学的孩子,他们可能并不懂荤段子的意思,他们只是受大人们的感染随着笑而笑,他们笑的是那样的天真,笑的是那样的无所谓。
个子高高的女主持下台了,紧接着一个矮矮个子微胖的女子上了台,这女子厚厚的鲜红嘴唇,不知道涂抹了多少红色唇膏,她穿的衣服花花绿绿,风一吹就能看到她的大腿和内裤,内裤是粉色的薄薄的近乎透明。
台下传来赞美女子漂亮的嘶哑声。顺着这声音望去是村子里的五十多岁的老光棍子,他没在人群里,他选择了一个最佳能够欣赏的位置,一颗没有枝叶的已经干枯的老榆树叉上,他呲着黄黄的牙,咧着厚厚的含着口水的嘴……
女子开始唱歌,唱的是逝者女婿刚刚点过的歌,歌的名字正应景《父亲》。据说点一首歌曲需要付出三百元,也可以根据自己对歌曲和演员的喜好出手再阔绰点的多到八百元。这女子也是真卖力气,据说还是一位在校大学生。有文化的人跟没有文化的人唱出来的歌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只见她开口来了一段开场白,首先鞠躬表示感谢捧场,她那年轻女子特有的清脆的雌性声音引来围观人群阵阵的喝彩。开场白后,她很专业的样子清清嗓子,随着《父亲》音乐的响起,她施展歌喉缓缓的唱了起来,她唱的如泣如诉,她唱的感天动地,她唱的大雁飞过停下来,她唱的村子里的狗叫失了声。
唱是真唱,情是不是真的说不清,哭的也是真哭,就好像就是真的她亲爸去世了一样。但是这哭声似乎总给人觉得缺少点什么似的,总觉得有点作秀的成分在里边。当逝者的儿子给哭者一大把钞票的时候,人们明白缺少点的是什么了。哭是真哭但却是表演,表演是给活人看的。哭成为了一种劳动,是劳动就有报酬,且这报酬十分的不菲。市场经济,不得不赞叹开放搞活的创新,这人人都会的本能的哭成了商品。哭也是个技术活,哭的有效果,哭出来就是金钱,哭的即使不是亲爹,哭的也是死去活来,哭的那叫是个呼天抢地,哭的是山崩地裂……这是哭的艺术,这是哭的能够带来人民币的表演。
艺术,多么高雅的称谓,看这哭的艺术已经颠覆了艺术的盛大的殿堂,如同清澈见底的清泉倒进了淤泥浊水。甘甜甜的水,瞬间就变得酸臭无比。
酸臭臭的味儿道随着逝者化作的青烟袅袅漂浮上苍天。星星闻到了酸臭味儿不由自主的捂住了鼻子,它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必定这是五千年来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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