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河晨曦 蔡国永摄于2017端午节
4.1 好看家狗
我小时候，邻居爷爷家养了一条四五岁的公狗。身长足有三尺，四肢矫健。长着一双虎灵灵的大眼睛，黑眼珠。耳朵不大，却灵敏得很。
尾巴上卷，昂首挺胸，虎虎生威。村里其他狗都不是它的对手。通身油黑光亮，没有一根杂毛，大家管叫它大黑。
晚上它卧在大门口。冬天，常将身子团成圈儿，嘴插在尾巴处。热天喜欢侧卧，或将四肢前伸趴在地上，嘴放在两前腿之间。眼睛似睁还闭，只要周围有一点动静，就支起耳朵听，或汪汪叫个不停。
村里人要是去它家，老远就呼唤它家人。等人出来，它才蹲在大门旁边，似乎仍不放心地注视着来人进家。它尤其讨厌衣衫褴褛、拄根棍子的讨饭者。一看见，老远就死茬子吼叫，不让其走近大门口。它是个十足的看家狗。
4.2 好猎手
它还是个好猎手。农历九、十月份，麦子播种不久，田野一望无垠。狡猾的野兔只有躲在地垧沟、介棵处，其他地方很难藏身。
在主人指示下，大黑在大田里到处奔跑搜索。只要一看见野兔，它就箭也似地冲上去，兔子注定在劫难逃。然后，它嘴里叼着战利品跑回来，摇着尾巴交给主人。然后蹲下身，伸长舌头，喘着粗气。主人摸摸它的头，以示夸赞。有时，一晌能捉两三只呢。
有时候它自己跑出去。只要人不招惹它，就不会攻击谁。它发现兔子准能捉到，饿了就狼吞虎咽地把兔子吃掉。有一次，人们还看见它叼只兔子回家。大家夸赞它是一条聪明可爱、忠于主人的好猎手。
4.3 闯祸
偶然间，大黑也会惹事生非。有一天上午，一位邻村的私塾先生，从门口经过，它并没有汪汪地发预警。先生已经走过它家大门口十多步远。突然，它“呜”的一声，从先生背后窜上去，咬住黑大衫不放。主人闻声迅速跑出大门，历声呵斥，它才松口。虽然没有咬到身体，但把新大衫撕开一道口子。还着实把先生吓一大跳。
幸好，他是本村女婿，互相认识，碍于情面，没多说啥。况且，主人也道了谦，只得悻悻而去。它仍然两眼瞪着走远的先生。
爷爷拿出赶牛车的大扎鞭，朝大黑身上狠狠抽了十几鞭子。它趔趄着身子，嚎叫着跑了回家，钻到柴火堆里不敢出来。
邻家奶奶几次叫它出来吃东西。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乜斜着两眼，耷拉着脑袋，夹着尾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站在食物前面也不敢吃。爷爷狠狠地说，不吃饿死它！这才两眼左顾右盼地、怯生生地慢慢舔食，完全没有了往日狼吞虎咽的食欲。
这是它有生以来首次袭击人，受到主人鞭刑惩罚。后来，它再也没有闯过祸。但是，大黑也落下个“偷咬人狗”的坏名声。村人对它越加防范。更有胆小者，经过它家门口时吓得倒退着走。
4.4 无言朋友
大黑是我的好朋友。白天见了我，老远就摇头摆尾地迎上前。头蹭着我的腿转悠。我用手抚摸它的头，它仰起脸，眯缝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还用舌头舔舔我的手，抖一抖身子，尾巴摇的更欢了。
晚上去它家，无论天多么黑，只要我喊一声“大黑”，或者咳嗽一声，它迅速跑到跟前，用头顶住我，发出哼哼咛咛的声响。
我与大黑之间的“友谊”，是建立在吃和玩儿上。平时，有什么好吃的，我都舍得喂它。例如，炸的油馍，蒸的包子，烙馍卷肉等等。那时吃的紧张，有时被爷爷、娘看见了，他们埋怨我把好东西喂狗。于是，我尽量避开家人。只想到大黑是我的好朋友。
我经常端着碗在大门外吃饭。用筷子夹起一个红薯轱辘，高高地抛出去。它纵身跳起，吧嗒一口吃掉，从不失误。或者，把食物高高举起，让它站起来吃。有时它站立着，我把食物慢慢地向前移动，锻练它直立行走。它很聪明，一引导就会。
它常到我家串门。给它一块生红薯轱辘，咔嚓咔嚓吃得可香啦。或者卧在我身旁，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它一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就立刻窜出去，一会又跑回来。我若去亲戚家住几天，回来一见面就格外亲热。
我也带它到菜园子里玩儿。我挖荠荠菜也经常跟着。大黑虽然不会说话，但与它的交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会意。我用手示意把篮子衔过来，它就屁颠屁颠儿地跑个不停，完成得很好。
动物无言，但通人性。你对它好，它也把你当好朋友。似乎与人一样，也有情感世界。
4.5 秋月夜
秋天的一个晚饭后，一轮明月高照，银白色月光洒满大地，如同白昼。我和小伙伴们在大门外玩耍。
别的小朋友都害怕大黑。我抱着它的头说，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让他们摸摸你的头好吧。它摇摇尾巴，舔舔我的手，表示同意。慢慢的都不太生疏了。
一开始，我们一群小朋友作各种游戏：老鹰捉小鸡，“炸油馍”，打瞎驴儿，抬花轿和捉迷藏等。大黑也和着节奏上窜下跳，并在我们之间不停穿梭，有了表演欲望。
首先，把我的帽子给它戴上，直立行走，活像个小丑儿。博得不少掌声。
接着，我先蹲下，让它趴在我的背上。我双手放在两肩上，一手抓一只它的前爪子。我俩都站直身子向前走，它一步一摇尾巴。由慢到快，大约走了一丈远。赢得一片喝彩声。
最后，我双脚离地骑在它身上。它扬着头，伸长舌头，喘着粗气，很吃力地向前迈着步，走呀走。突然，它扑腾一声趴下，把我摔个仰八叉。小伙伴们笑得前仰后合，仿佛都傻了似的。惹得几个看热闹的大人也笑了。
我笑着站起来拍拍身上土。它抖了抖身子。讨好地蹲在我面前，像是期待下一个游戏。
娘严肃地对我说：人们常说，狗脸不认人，它不定哪会儿就翻脸。再说，骑狗烂裤裆，不敢再骑了！
我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大黑是我的好朋友，我信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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