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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早餐桌上，父亲告诉洁茹，奶奶让今天回乡下团年。
洁茹默然点头。她早已想过，没有母亲的年肯定会寡了许多年味儿——父母离婚三个多月来，父亲做什么菜都是用水煮。
今年去奶奶家过年，肯定要比在县城过年更有烟火气。洁茹心想，就算奶奶的嘴巴抱怨个不停，至少过年几天总要消停下的。
上午她随父亲来到奶奶家。父亲先去上坟祭祖，然后找村里人聊天去了，她则一直待在房间看书。中午吃了个便饭，帮收拾好餐桌，她又回到房间，毕竟开年三四个月就要高考了。
晚上八点整燃放鞭炮团年，桌上有清蒸福寿鱼、椒盐虾、珍珠丸、辣椒炒肉、芹菜炒黑木耳、蒜蓉炒生菜，外加菌菇炖排骨汤、桂圆蜜枣汤。三人以甜汤代酒，彼此说着祝福的话，可洁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年夜饭后，洁茹帮忙收拾碗筷，奶奶洗碗。忙活完，奶奶说要等零点整放鞭炮迎新年，洁茹和父亲不约而同说一家人要一起跨年。他们吃零食聊着天。不知怎的，聊着聊着奶奶又说起了母亲的不是。
那些话早就将她的耳朵磨出茧了，她不接话，父亲也不言语。奶奶开始说她懒，不帮干点活，后来说父亲傻，说家产几乎被母亲骗光……
父女二人来陪奶奶过年就为讨骂、讨不痛快？蓦地，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父亲嚷着这年没法过了，并招呼她回县城。
奶奶极力挽留他们，见架不住父亲坚决要走的架势，便唤来左邻右舍的卢婶和汪婶。
“洁茹，你和你爸说说，让他留下来吧。再怎么着，总要过了今晚和明儿大年初一再走吧。”卢婶说。
泪水在洁茹眼眶里打转，如同刚融化的烛油，在无声诉说着内心的无奈与悲伤。
“是啊，是啊！”汪婶忙不迭地说，“如果你们真回去了，村里人会怎么说你们？会说你俩不孝，丟下老人独自过年呢。”
“别人怎么说我们让他们说去啊！”洁茹泪如泉涌，大声控诉，“我奶奶，她什么时候在乎过我们的感受？我每次来这里都要听她抱怨我妈各种不好。我妈不是她生的，我爸总是她亲生的吧？我爸在她眼里还不是一无是处！
“我爸妈闹离婚那会儿，周末我来奶奶这里想安静下，奶奶不停抱怨我妈令我更加心烦意乱，回去后我妈又说我‘怎么去了你奶奶家？’她们没有一个人理解我有多难受！后来，爸妈离婚，我去看我妈，被奶奶知道了，她又咒骂我怎么不死在我妈那。呜呜呜……
“还有，我又不是不愿帮她做事。她不开口，我哪知道她有什么事需要我做。我没有时间去主动问她，我要复习功课，过了年我就要高考了呀！”
“是啊！”父亲铁青着脸开口道，“来这之前我就和我妈说:‘我们可以去陪你过年，但请你不要再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扫大家的兴。’可我妈，大过年的嘴巴还是闲不住……”
卢婶、汪婶静静地站了会儿，都说夜深了要回家了。她们走了，父亲也默默站了会儿，让她拿出行李……
车子刚驶出村口，身后响起接天连地喜庆的爆竹声，她却悲从中来，一滴泪落入人间烟火气息中，随后的泪水被她睁得大大的眼睛给压了回去——新年了，她要笑对一切……
大年初一，她一起床就微笑着直奔菜市场——新的一年，她要学会做饭，今天就为自己和父亲做一顿既简单又热气腾腾的年饭。
她选了些父亲和自己平时爱吃的食材:冰冷羊肉卷、鸡血旺、饺子、杏鲍菇、生腐泡、香芋、生菜等。
中午，她做出个了彩虹火锅。望着父亲欣慰的笑容和沸汤里的五颜六色，她的心熨帖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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