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水

父亲从2017年3月份检查出来肿瘤到现在也快两年了，由于生活原因，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一人来医院检查，这两天是我陪父亲为数不多的几次来医院。

早上六点半爬起来，赶着早高峰的地铁，七点半赶到了复旦肿瘤医院。检查前，护士说先喝两杯水，临检查时再喝一杯。在茶水间，看着父亲一点点喝水，对他来说喝两杯水都是一件难事。他拿着一杯水，弯着腰，每次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喝了不到一杯的1/4，就要歇一歇，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那种感觉我体会不到，对正常人来说两杯水就像呼气吸气这么简单的事，可是对于原来无所不能的父亲，却是一件百难的事。

喝了一杯水后，他递给我杯子，说去一下卫生间，我在外面拿着那个一次性杯子，看着人挤人的医院大堂，在疾病面前，人真的不堪一击！无论你做过什么丰功伟绩，无论你是什么显赫人物，在疾病面前都是负隅顽抗，拼命挣扎。在我父亲眼里，现在世上最厉害的人是那些一个个穿着白大衣的主治医师，它不止一次的和我说，这个医生是博士生导师，很厉害，这个医生拿国务院津贴。这些“厉害的人”都是我爸的救命稻草，每次见到他们，我父亲都是恭恭敬敬的喊“老师”，无论是护士，还是医生。我曾经很多次很他说，不用叫老师，人家会很尴尬，但是他始终认为老师是尊称，这样人家才好好替你看病，而且医院的病人都是这么叫。现在我也觉得医生是世界最伟大的职业，他们可以让从里到外都很脆弱的人变得表面的坚强！

父亲拿过我接的第二杯水坐在医院里的长椅上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喝着那杯始终不见少的白开水，这个椅子不知坐过多少像我爸这样的病人，两杯水对他们来说都是困难的事。第二杯水刚喝到一半，我爸起来慢慢走向了卫生间，我以为他只是过去吐口水，没想到他一直在那里干呕，不停的咳嗽，我急忙走过去，他表情很痛苦，就像要出不了气一般，右手拿着杯子，左手不停的拍着胸口，他和我说“又吐出来了半杯水”，我安慰他道，医生让你喝水就是让你喝到饱，其实不管你喝多少的，现在你喝的都吐出来了，那肯定喝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