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了三只兔,很想验一下公母。
书上说:“雌兔眼迷离,雄兔脚扑朔。”眼迷离是何种状态吃不准,于是拎起耳朵看“脚扑朔”。一一拎起,同样的扑腾扑腾动弹,着实也辨不出姿势之异同。正为难,不慎手一滑,那白毛带花纹的兔儿从手边溜掉,跳了几步,钻到了菜地去。
这时,轮到我心里七上八下地跳,龟兔赛跑,我是风闻过兔子长跑威名的,倘若它不打盹的话,只怕我连滚带爬也撵不上。
我心内有些灰,心想这下定要失去它。
然而那兔儿静静地匿在田龚里,掩映于菜叶间,气定神闲地啃啮着叶片,嘴里不时发出轻微的切嚓声——它竟丝毫没有逃掉的意思。
我大喜,俯下身,轻手轻脚走过去,兔儿极温驯,竟不费周折,轻易被拽住耳朵,提回了笼去。
失而复得,一阵欣喜,欣喜过后又觉诧异!古人都说狡兔三窟。又云:狡兔死,走狗烹。古人形容人敏捷还说,动若脱兔。可见,兔集机敏、迅捷于一身也,乃何今日所见之兔会愚钝、笨拙至此,自由就在面前竟不知逃遁?
设想一下,若是面前的家兔换作野兔,忽然有恢复自由的良机放在面前,它还会如此木讷、后知后觉地束手待擒,等着人们把它重装进笼里去吗?
换作是野兔,一定早溜之大吉了吧。小时,麦收季节,曾逮住过一只野兔来,灰毛,红眼晴,倍儿精神。我双手攥住耳朵,紧紧的,它犹不住的动弹,最后硬是挣脱我的手跑掉了,害我伤心了一场。由此,野兔儿之强健、狡黠也可见一斑。
那么,问题的关键是,同为兔,为何家兔与野兔的秉性气质竟会有云泥之判,霄壤之别?
我想,若追溯起来,家兔的祖祖上也是野兔出身吧,秦相李斯临死前,想牵黄犬逐狡兔中的狡兔恐怕就有家兔的祖先,只是后来被人招了安,豢养进了笼子,从此不能走、不能跑、不能跳,不能跃,只匍匐于笼墙之内,咪眼娇喘。虽无冻馁之患,猛兽吞食之虞,然失去了生活的挑战,久而久之,筋骨退化,机警顿失,昔日兔性便也荡然无存。
想到这里,突然了悟,家兔脱笼不逃,也不全然是愚钝,试想它真得逃脱笼子,回归自然,又能怎样?长期养尊处优,膘肥体胖,不用高级犬种,只怕一只普通京巴也能轻易追上,将它小命玩弄于鼓掌!
要么回到笼子去,继续过囚徒的生活;要么奔向笼子外面的世界,却发现失却了生存的本领。左右都堪叹,堪怜。
这就是家兔的悲剧!
人犹兔也!有多少人养孩子亦如养兔,总是无形中用“笼子”将孩子圈定,好饭饭之,好衣衣之,除了学习,这不许干,那不许干,这不让干,那不让干。小时候规行步矩,囿于方寸之内,得不到种种历练,及长大,终于冲出了笼子,却发现像那只兔子,已丧失了独立生存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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