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拉娜天性聪颖,加上这些年江湖上的历练,她几乎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她缓缓得蹲下身子伏身到惊鸿的身侧“惊鸿,娘亲跟你作个游戏好不好。”
看着母亲温柔的笑容,惊鸿的情绪也是缓和了一些,认真得点了点头。
阿古娜拉甜甜的一笑“过一会儿,这些人会来抓娘亲,你就跑出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不要被人找到知道嘛,等齐叔回来,咱们就赢了。”
幼小的惊鸿怔怔得看着自己的母亲,可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下头。
“那好”阿古娜拉轻轻得亲吻了一下惊鸿的额头,转身看向周围越来越近的寨民,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刺啦一声划破了自己的手掌,鲜血飞溅洒向周围。
“你们说的对,我就是巫人的血脉,我是巫女。我的血是这世界上最为恶毒的诅咒,它会带来瘟疫,它会带来腐烂。”阿古娜拉的嘴角扬起一抹邪邪的微笑,将鲜血轻轻得抚在了惊鸿的脸颊上,低声道“跑出去,躲起来。”
听到妈妈的话,惊鸿迈开小腿就向外窜去,他总是这么认真得去做每一件事,哪怕是妈妈口中的游戏。
那些寨民听了阿古拉娜的话,一时间吓得纷纷退让开来。他们可不想沾了巫女之血的孩子接触到他们,诅咒对于滇南百姓来说那是最为可怕的东西。
看着惊鸿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阿古拉娜欣慰得笑了,她缓缓跪了下去,冲着南方重重得叩了三个头“阿爹,女儿不孝,让您受苦了。”
足足五日,古丁寨巫神小庙中的惨叫声就没有停止过。他们相信只有让巫人的肉体受尽摧残,才能够救赎他们自身的罪恶。
每个巫人的第一道刑罚便是剜目,没有人愿意直视巫人的眼睛,那是诅咒的灵媒,他们相信只有摘除了他们的眼睛,他们才失去了伤害别人的能力,就像毒蛇被拔去了毒牙。
之后,便是使用锤子一寸一寸的敲碎巫人的每一根骨头,他们称这个叫作换骨。
最后便是放血,巫人的血在所有人眼中都是那样的肮脏。他们将她钉在了木架上,用粗大的铜钉一下下的透过她的手脚钉入架子里,然后架到巫神庙外的广场上焚烬。
幼年的惊鸿就那样呆呆得望着这一切,他躲在暗处看着被钉在架子上的娘亲,他几次想要冲上去,可是母亲的话语始终萦绕在耳边。远远得看着母亲,她好像还在说什么,别人看不出来,可是惊鸿却看出来了,她在说“别出来,别出来。”
在经历过如此的折磨下,阿古拉娜心中还是在担心着自己的儿子。
火焰被点燃,早已经奄奄一息的阿古拉娜在剧痛中喊叫着,她拼尽着最后的力量向着天空喊叫着“惊鸿,别出来。”
没有多久,她的声音消失了。
惊鸿的手掌此时早已流满了鲜血,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他死死得咬住自己的手掌,他哽咽着将那腥甜的液体咽入喉中。
次日,齐叔回来了。
他看着齐叔走进了寨子,可是他没有出来。这么多天里,他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喝过水,就这样愣愣得看着母亲被钉在那里,极度虚脱得他早已经奄奄一息,全身都在打着摆子。可他却坚强得支撑着,两眼之中布满了吓人的血丝。
许久,他听到了寨子里响起哭喊声和求救声。
紧接着,齐叔好似入了魔一般,提着剑在寨子里见人就杀。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他的眼眸中镀上了一层血晶,或许那是泪吧,又或者是其它别的什么。
他的剑从没有如此的疯狂过,十步杀一人,血溅过三丈。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寨子里的哭喊声,求救声越来越淡。而齐叔整个人浑身浴血,提着寨老的人头一步一步得走到了广场梨花架前,砰然跪地,嚎啕大哭。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开始疯狂得在周围翻找着什么,终于在一侧偏僻阴影的角落里找到了洛惊鸿。他是那么的虚弱,可眼睛却还是明亮的,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三岁孩子应该有人眼神。
之后,他们两人回到了东都洛阳,洛天照得知妻子惨死,竟是一下病倒,数月卧床。
洛惊鸿从身边翻出了一个小布囊,他从里面取出了一枝精致的玉簪,这是当初他从母亲头上摘下来的。玉簪上雕琢着一只凤凰,凤凰口中衔着一柄剑。
凤衔剑归这是父亲和母亲订情的信媒。
“齐叔,帮我把这个送给倾城吧。”沉吟片刻他继续道“我对不起她,待到哪一天,我的事儿都做完了,我便将这双玄瞳还给她。”
“这是倾城自愿的。”
“可是她并不知道实情不是嘛,”惊鸿看了一眼还想继续说什么的齐叔“我知道,你们一早便设计好了要将倾城的玄瞳嫁接给我,从我背着日照晨曦前往荒丘开始,神兵利气会反噬剑主,你们从来没有提醒我,直到我出剑那一刻,齐叔站在我身边,也没有提醒过我要闭眼抵挡,这些你们以为我不知,可我却都知道。你们需要一个重伤垂危的我,来换取妹妹的义无反顾。
我早早的知道了这一切,可是呢,我没有拒绝,我接受了这双不属于我的眼睛。因为我真的需要它。”
听着洛惊鸿淡然得说出这些,老者和齐叔的脸色已经是泛起了苍白,他们没想到俩人设计的这一切却是早早得被眼前这个少年所识破。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时,在这个年纪的他竟已经有了这样的隐忍与城府,割舍决断甚至不见丝毫的犹豫,哪怕是以自己的至亲血肉为代价。
“我要回洛阳。”
是啊,已经过去十三年了。神剑出鞘,旭日东升,是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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