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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奔跑的人》:孤独的种种

《一同奔跑的人》:孤独的种种

作者: 天水碧 | 来源:发表于2017-08-11 09:40 被阅读43次

    【按语】大卫·格罗斯曼1954年1月25日出生于耶路撒冷。以色列小说家、散文家、剧作家、记者,与阿摩斯·奥兹、亚伯拉罕·耶霍舒亚齐名。曾于希伯来大学学习哲学与戏剧,后从事广播工作,任以色列国家广播电台"以色列之声"记者、主持人。其主要作品有小说《羔羊的微笑》、《证之于:爱》、《Z字形的孩子》、《一同奔跑的人》、《她的身体明白》、《到大地尽头》,纪实随笔作品《黄风》、《在火线上沉睡》、《死亡作为生活的一种方式》、《狮子蜜》、《在黑暗中写作》等。曾获以色列总理创新奖、意大利弗莱雅瑙奖、特拉维夫市比亚力克文学奖、埃米特奖等荣誉。作品已被译成25种语言。


    静水深流的孤独

    小说中的修女希奥拉多,十二岁从家乡希腊克里苏斯岛来到耶路撒冷,住进由家乡首富也是村长捐建的修道院,一栋被紫色花朵藤蔓缠裹的古朴圆形的大石头房子,整整五十年没有步出过院门。

    五十年。二分之一个世纪。

    小说男主人公十六岁的阿萨夫在一只狗的带领下,和修女在修道院相遇。她要他讲他的故事,哪怕是愚蠢的故事。她要他说话,不要停下来。阿萨夫给她讲他和同学朋友的故事。他觉得他们做的那些事都很愚蠢。她说“没关系,没什么愚蠢故事。告诉你,任何一个小故事都和大事件有深层联系,只不过有时候我们不理解而已!”她听他讲,没有嘲笑他。

    修女也给阿萨夫讲她的故事,她在被送往耶路撒冷修道院,离开家乡的那个仪式上,她的手被他们抓住按在滚烫的铁板上。她看见了那个男孩子。那个常常跟在她身后,取笑她的男孩子。她哪怕是呻吟一声,就可以留在家乡。是瞬间的少年傲气让她离开家乡的吧?“差不多五十年她被禁止自己回到那个地方,她把自己用厚厚的围墙封闭起来,只有这样,才能从心灵深处抹去那无法抗拒的思念和痛楚。”

    她是来自家乡住进修道院的第三个修女。在她进来两年后第二个修女阿玛莉莉娅去世。“阿玛莉莉娅几乎整日整夜坐在朝西的窗户边高高椅子上,那个方向是雅法港。…….她的身体越来越萎缩,萎缩成窄窄的一条,一个白色的影子。”第一个住进来的修女,四十五年后疯了。希奥拉多是在修女阿玛莉莉娅病重后(据说病不是身上)来做接替的。她们初次相见的那个深夜,希奥多拉看到阿玛莉莉娅病怏怏的消瘦的面孔,一副行尸走肉的面孔。

    她说,如果注定不能离开这座房子,那么我就把世界带进房子里来。

    她给自己十五岁的生日礼物是聘请一位希伯来语私人教师。十六岁聘请了一位阿拉伯语教师。和世界各地的72个人保持通信,能听人心底最深的秘密。五十五岁开始看童书。大量阅读各类图书或者报纸,了解自己身在其中却又与之隔绝的城市——耶路撒冷。她用自己的方式认识世界,丰沛而阔大,快乐、愉悦。

    世界进来了,与生命一同丰腴的还有什么?

    “五十多年了,没有亲眼看见过天空的彩虹。”“依然有悲伤和无奈,因为这一切只是纸上是东西,仅此而已。”对新鲜词汇的想象,比如“歌剧”、“飞机场”。大概之于我们如对外星人的想象——空。

    修女告诉阿萨夫,她脸上有皱纹是开始阅读童书之后。童年,是开端。有生长,伴随而来的是逐渐衰老。所谓情深不寿,大概是种在心底那粒种子的生长,不可遏制猛而迅。

    漫长岁月,青灯孤影。只为照顾家乡来的朝圣者。第二个修女去世一个月后,地震引发海啸,称作家乡的小岛不复存在。她没有了家人,是岛上唯一幸存之人。五十年来,须臾不曾离开这座宁静优美的监狱。她说她不能离开这座房子半步。她说家乡可能会来人。

    修女告诉阿萨夫,因为塔玛尔她才学会喜欢吃比萨。塔玛尔就是狗的小主人。塔玛尔给修女音乐卡带,给她讲电影院里好看的电影。外面那个世界对于修女来说仿佛在另外一个维度。

    几十年的幽闭,她不曾预料在有生之年,会走向院门外的那个世界。修女希奥拉多换上久远之前穿过的黑皮鞋,撑着尘封了五十年失去遮阳功能的细布伞,踩在被撕毁一地,那些伴随她漫漫岁月的书籍上。 就这样走向院门外与之隔绝了半个世纪的喧嚣世界。跪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中间,紧扣手掌,第一次虔诚祈祷,感谢上帝。阿萨夫和她交谈过程中知道她已经不信上帝,塔玛尔也知道她不信上帝。家乡在海啸中消失那年,修女已经不信上帝。她的生命住进了一个人,塔玛尔,只要她还好好活着,感谢上帝。

    爱、亲情友情原来不是用来抵抗孤独,是用来滋养。孤独若是面目可怕、干枯阴冷,大概就是从未被滋养过。葳蕤之下,必有充沛水源。抵抗与撕裂相生。疼痛若没有穿过黑暗,流向星光下;大概会流向虚无和麻木,野草荒败。

    一颗星星和另一颗星星的孤独

    十六岁男孩阿萨夫跟着一只走失的狗跑在耶路撒冷大街上。父母去了居住在美国的姐姐那儿度假。通过父亲工作关,系阿萨夫得到一份在市政府兽医处的假期工作。在市政府里早八点晚四点无所事事。等父母回来,他会得到一个佳能镜头。阿萨夫喜欢摄影。狗舍里关着走失的狗,狂叫不止的拉布拉多,听到阿萨夫的声音,安静下来。他获得一只狗的好感,就该他跟着狗去找主人并收缴罚款。

    藏在狗的嗅觉里的记忆有多少?谁也说不清。奔跑的狗带着他路过了一家比萨店,被店主当做狗主人的弟弟。一条街道,一条街道地跑过,带着他进到处在闹市的修道院,认识了修女希奥拉多并很快取得对方信任。从修女那知道,狗的主人叫塔玛尔。狗叫丁卡。每个星期来修道院打扫清洁。然后一起吃披萨。她们的忘年友谊叫阿萨夫深感好奇。修女亲昵称塔玛尔“小东西”。修女不知道塔玛尔在哪里,感觉她遇到了危险。

    在大街上,阿萨夫和狗被警察逮住,要他交代上线。狗的主人跟毒贩做过一次交易。从警察那里阿萨夫知道了塔玛尔一米六,黑色卷发,漂亮。不只是阿萨夫在找她,警察也在找她。吃惊、疑惑如开锅蒸汽腾腾而来。他一定要找到她。

    在一条街道,一棵柳树下的长椅上,认识了面部严重烫伤,爱观察星星和银河系的年轻人。他认识塔玛尔。经常在这样的傍晚,他们一吃喝咖啡吃饼干。他感觉塔玛尔遇到了很难很难的事。从年轻人哪里知道,塔玛尔是盲人。带着他一路奔跑的拉布拉多就是导盲犬。惊骇,雨点似的问号。修女没说过塔玛尔是盲人。丁卡带着阿萨夫出耶路撒冷去了城外。在一栋废墟房子里从两个俄罗斯流浪儿那知道塔玛尔大概惹上黑社会了。塔马尔在找人,找一个在步行街弹吉他的人。她要找的人是她男朋友?

    仿佛搭建好的积木突然被抽调一块瞬间坍塌。

    这个城市有多少人认识塔玛尔?

    丁卡带他在一个水潭游泳,遇见几个小混混,挨打被抢。阿萨夫意外得知丁卡脖子上的金属圈有个寄存牌。他找到寄存处并巧妙取得一个包裹,有五本日记。他是为找到她获得更多信息,不是为偷看人隐私。慌乱跳跃匆匆看了日记,在她的日记中,阿萨夫知道,她和他有一样的孤独。

    塔玛尔,你在哪里?

    站在铁桶上唱歌的女孩。甜美面孔的女孩。毒品?黑社会?吉他手?这个叫塔玛尔的女孩,他一定要找到她。

    他跑过的街道是她流浪过的街道

    在阿萨夫跟着丁卡跑遍耶路撒冷的前一个月。十六岁的塔玛尔在城外某个山洞里存水、食物、照明用具。她的计划已经筹备几个月了。放弃参加学校合唱团表演,剃掉长发穿着胡乱,在一条又一条大街上卖唱的塔玛尔正逼近她计划里的核心。把自己做诱饵混入控制街头流浪艺人的团伙。她救出大她两岁,有着蜜色头发,弹一手好吉他的哥哥。两年来,哥哥频繁出走,染上毒瘾,被父母轻易放弃。她的哥哥不如父母的一辆车。她坚定不移要救他出来并戒毒,她不能放弃他。

    一家四口人,四座孤岛。

    生命中会有力量刺破这冰一样的冷寂。塔玛尔和阿萨夫躲在山洞,帮助哥哥沙伊戒毒。他们最后被警察解救时,警官问塔玛尔:“如果你没有成功呢?相必你明白,成功的希望几乎没有,那时,你怎么办?”“我一定要成功,”塔玛尔说,“没有别的选择。”格罗斯曼给了小说一个温暖的结局,善于思辨的作书写者,不会从众地迎合读者。向善或向暖,即便小如米粒似的苔花,不妨碍它有开花的姿态。

    读这本书的过程中,好几次去看封底作者的一句话:我喜欢写孩子,也喜欢给孩子写东西。因为我有一个通道,让我可以自由地回到童年。这不仅仅是写孩子的故事。故事里出现的每一个名字,比如阿萨夫姐姐莱丽,根本没有在小说里出场,却可以读出关于莱丽的故事。脸上有刀疤有个可爱小女儿的莱雅,一定有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格罗斯曼极善闲笔,读他的《大地的尽头》,当读至三分之二时,看似点缀的风景闲笔,涌动出的情感力量直击灵魂。《一同奔跑的人》也是如此。

    这部 近二十四万字的长篇小说,充满了叙事密度,没有多余的话,每个句子都是那么必要,每段文字后面隐约藏匿着一个线头,在阿萨夫跟着卡丁东奔西跑中,交叉出这座城市同一时间发生的故事,彼此素不相识,其实千丝万缕的关联。小说叙事视角的频繁转换,如同一个移动镜头,让读者不自觉地跟着阿萨夫和拉布拉多一同进入耶路撒冷的大街小巷,进入这座城市的世相,进入那些生命的灵魂。奔跑带来的疑虑,不止于在于情节的生发和展开,隐匿了读者与文本之间的距离,隔着时空,听见了那些灵魂的孤独与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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