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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草青青(二十七)

坟草青青(二十七)

作者: 生如夏花a薇 | 来源:发表于2024-03-24 06:55 被阅读0次

    明天,罗树正常出门给人家看病。他一般把药箱背在肩膀上,用一个手提袋装上糖盐水和输液管等医疗用具。

    中午回家时,罗树带回来一个消息,村里新教学楼落成了,村部对面的旧校舍的一排老瓦房向外出售。叶子一下子来了精神,突然动了搬家的念头。

    学校这排红砖红瓦房残破不堪,但位于整个村子中心地段,又和村部隔条大路遥遥相对,门口是条村民外出的必经的大路。

    由于位置极佳,全村竞争激烈,但一间瓦房要三千块钱,对于个农民来说,3000块就是全家几口人一年的收入,老一辈农民有太多的乡土意识,不愿意离开自己祖祖辈辈居住的老宅,年轻一辈想买,得不到老一辈的支持又没有那个能力。

    公告贴出了好几天,十间瓦房一间也没能卖出去。

    叶子平常路过那里的时候,几间瓦房门口停满了三轮车,那条大路通往县城的是条沙石路。雨雪天,虽然颠簸的厉害,并且坑坑洼洼,但还勉强能通车。自己所在的庄子,距离村部有很长一段泥巴路。下雨下雪的时候道路泥泞不堪,别说通车,就连人不穿上雨靴根本过不去。

    逢到天气不好的时候,罗树看病只能是穿个雨靴步行去,想要去县城进药,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肩挑背扛,庄上的孩子上学大多靠家长背过这段路,或是自己穿雨靴,仍被泥水打湿裤腿,可谓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眼瞅着小豪就要上学前班了,这么小,每天接送都是大问题。

    整个村的村民都喜欢在村部和学校旁边扎堆,出门十分方便。如果能把诊所搬到交通四通八达的村部,自己在人多的地方无论干什么都比在家里干住着强,年纪轻轻在家里住着,连一分钱都挣不上。

    叶子打工挣了一点钱,付了家里大大小小的外债,特别是各个代销店门市部的赊账,已经所剩无几了。

    叶子把家里所剩的钱算了又算,加上罗树讨回来的了一点药账,也才1000元左右,这在家里也算是一笔巨款了,当然其中也包括罗树不知道的私房钱。

    叶子和罗树一筹莫展,机会太难得,如果让别人买去了。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再说村里共有三个个体乡村医生,有一个五十多岁的方姓医生在群众中口碑不错,生意最好,保不齐人家动不动这个心事呢。听人家说村里有一个开代销店的人家,还有一个开米面加工房的,另外还有一个开木柴电锯的人家都在筹钱购买。叶子和罗树白天晚上商量,仍然无计可施。

    这天中午罗树回来,告诉叶子那个公告还在,叶子才稍稍放了心。

    叶子想到那个见过面的罗姓村支书,上次调田的时候还在家里吃过饭,他在村里说一不二。别看平时说话慈眉善目,面带微笑,可村里人都知道,他是有名的“研究(烟酒)”支书。平时找他办事儿,哪怕是开个证明,盖个公章,他的口头禅就是:“别急,别急,村支两委研究研究(烟酒烟酒)。”

    待人家私下托了人送了礼,很快就出研究(烟酒)结果。

    叶子决定花点钱买点礼品,晚上到村支书家里“烟酒”一下,争取分期付款。

    说干就干,叶子拿出钱,让罗树到熟人那个代销店去买条好烟,两瓶好酒,只等晚上到支书家“走一遭”。

    商量谁去送这个礼,夫妻俩又产生了分歧,叶子原想让罗树去送这个礼,可别看罗树平日里能说会道,见人热闹得不行,可送礼的尴尬事又要了他的命。大晚上,叶子怕庄子有狗咬人,她一个人去又不方便,两个庄子也离了有近一里路。叶子又有些担心罗树说不好话。最后夫妻俩决定等小豪睡后,两人一起去一趟。

    晚上,夫妻俩早早的吃了饭。罗树洗碗的时候,叶子就给小豪洗了脸和脚,哄孩子睡觉。小豪缠着妈妈讲故事,可能孩子也看出妈妈兴致并不高,不一会儿就甜甜地睡着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罗树右手拿着那个晚上给人家看病用的充电的手电筒,左手提着东西。叶子锁好了门。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支书的庄子走去。

    半弦月露出了脸,月光如水洒在乡村的每一个角落,让一切都变得那么朦胧,宁静,祥和。清辉洒在乡村的田埂上,如诗如画,各种虫鸣像一曲此起彼伏的交响乐,遥远的犬哙,更显得乡村辽阔寂静。叶子不由拉紧罗树的手,两人的手心里都汗涔涔的。

    罗树给人家看病也算是踩“百家门”,当然也给支书看过病,到支书家也是轻车熟路。眼前的村庄一片静谧,庄户人晚上无事可做,都睡得早,这时候大都闩上了大门,各家的堂屋透出昏黄的灯光,黑白电视机正唱广告歌。

    两个人手拉着手,悄没声息的朝支书家门前走去。叶子的心里“咚咚”直跳,像做贼一样,想必罗树也有这种感觉,只见他走路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支书家是个高门大院,位于庄子的最前面。所以只有远运的听到有几声狗叫。支书家前面盖了三间平房,其中一件是一个大过道,安装有漆得鲜红的气派大木门,平房有一间用作厨房,拐角有个大猪圈,后边是四间红砖大瓦房。

    远远地看到支书堂屋里有灯光,大门紧闭。两个人站在支书大门口一棵大树的阴影里。叶子正要叫罗树去敲门,恰在这时大门“吱扭”一声打开了一扇。村文书罗海和另一个村民走了出来,支书跟在后面。那个村民正是开米面加工厂的罗文军,也是罗海的自家弟兄。

    罗海走在前面,罗文军对着支书一个劲地点头哈腰:“全拜托您了,叔!拜托了。您回去休息吧,不用送了。”

    罗树和叶子看这架势,忙躲到大树的后面。罗支书并没说话,可能在一个劲儿的点头。看着罗海和罗文军走上了大门口的大路。罗支书扭身回到家,大门也没关。

    罗树和叶子目送那两人走远了,忙趁机走进支书的院子。罗树在后面还随手关上了大门:“叔,叔,我是罗树。”

    听得罗树的声音,支书院子里突然窜出一只巨大的猎犬,一跳老高,发出可怕的狂吠,好在狗用狗链子拴在暗处,刚才没有发出狂吠,定是因为罗海是常客。这会儿见到了生人,大狗使命地叫起来。支书忙喝住狗叫。

    罗支书定晴一看,见是叶子和罗树两人,并不吃惊,只微笑着说:“大侄子,侄媳妇,来了!快进屋,快进屋坐。”

    支书的院子里栽了一颗很大的栀子花,狗就卧在栀子花的暗处,这会安静了下来。

    电棒灯光下,屋里面干净整洁,灯火通明,一进门就看见靠后墙放了一个气派的大供桌,中堂挂的是一副祖宗昭穆神位的烫金大字,供桌上供了两张老人的遗像,想必是罗支书的父母亲了。供桌的旁边有一个电视柜,露出一个很时兴的小彩色电视机。堂屋的东边放了一张硬板长沙发,西边是一个大方桌,大方桌两边各有一张大红太师椅。

    罗树一进门就把东西放在支书家的方桌上。空空的方桌上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手提袋,想必是罗文军送的礼物吧。罗树悄悄地朝叶子使个眼色,叶子心领神会,平复了心境:“叔,我们来找你,就是想说学校的那瓦房,我们想买两间。”

    “可以呀,这是好事。”这罗支书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地微笑着:“两间要6000块呢。你看,文军也想买两间呢。”罗支书倒不避讳,这种事对他可能是司通见惯的。

    “是这样的,叔,你也知道我们年轻人没有什么钱,我爸你也知道,不管事,只顾自己。该多少钱我们一定交,只请叔通融一下,我们不会让你为难。只是想分期付款。”竞争激烈了,罗树有点急,全盘托出。

    “分期付款?”可能对这个名词有点陌生稀奇,罗支书重复了一下:“这个想法倒稀奇,你说说怎么个分期法?”

    “叔,你看那破房子又那么贵,你就帮个忙吧。我们分两年付清,见月付也行。。”

    “你们看到了吧?刚才罗海和他堂弟文军刚走,要到那里去买来开米面加工房,一共就那几间房子,打招呼的人可不少。”罗支书吐着烟圈笑着说:“别着急,你们坐下,坐。”

    两个人慢慢地坐在沙发上,支书坐在对面方桌旁的太师椅上。微笑的看着他们,手里叼着一根烟。

    空气突然变得十分安静。

    “叔,你放心。你帮了我的忙,我会感谢你。其余的钱。我很快就给交上。你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罗树鼓足勇气打破沉默。

    叶子悄悄地拉了拉罗树的手表示赞许。

    “大侄子,侄媳妇,你们既然来了,我也心里有数,我们村支两委的研究一下。就冲我和你爸的兄弟关系,你俩也放心吧。”支书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红光满面,好像刚刚喝过酒一样:“你们准备了多少钱?”

    见这老头说到钱,两个人觉得有谱,再说那些叫穷叫难的话毫无意义。叶子忙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那叠带着体温的钱,放在支书旁边的方桌上:“叔,你一定放在心上。这是1000块钱,你数一数,我们就先回去了。”

    “不用数,你们先回去等通知吧。”支书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叶子拉着罗树,逃也似地告辞回了家。

    想来支书收了礼品和房钱,这事也算板上钉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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