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惊醒,拉开窗帘,正对上那只站在空调外机边缘的灰色小精灵。
它瞪着琥珀色绿豆小眼,小巧的嘴装模做样地啄食着什么,一面跳跃着发出叽叽啾啾的声音。忽然,它像是发现了窗前的我,脚步骤停,晃动着小脑袋,左顾右盼,似在确认我的存在。
唿地一声,又一只麻雀飞来,“叽叽,”似在与前者打招呼,
“啾啾,”这只附合,一面跳跃着靠近后来的那只。
“喳,喳喳”“叽叽叽”两只麻雀交谈着,四只小眼睛轮番向我的方向扫视过来。
“啾啾”,第一只鸣叫着飞向天空。
“叽叽”另一只也唿地飞起,朝着前面那只飞去。
我站在窗边看着空中的黑点,无聊地编着它们刚才的对话:
A雀:亲爱的,过来瞧。
B雀:什么事?
A雀:这里可以安家,可惜有人。
B雀:没事吧?他住他的,咱住咱的。
A雀:不行,万一他多事捣乱就坏了。
B雀:那就走吧。
我为自己感到好笑,我这种无聊的臆想习惯大约是从小养成的。
小时候,每至春末夏初的雨后,在我家借住的那两只燕子总喜欢安静地站在门前的电线上,偶而低声呢喃,似在观看风景又似在讨论什么事情一样。
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地聚在那电线杆上跳跃着,一副想结交燕子又恐被拒绝的样子。
一只麻雀从电线杆上跳下来,飞到距离燕子一尺远的位置停下,伸缩着小脑袋,叽叽叽叽地叫着。其它雀们也纷纷效仿跳上电线,紧跟在那只先行者的后面。
先行者喳喳地叫了两声,又试探着向燕子的方向跃了几步,那两只燕子丝毫不加理会,只矜持地望向天空。
几只麻雀按捺不住,唿地飞向燕子旁边的空档处落下。
燕子似在不屑于雀们的行为,啾啾,啾啾地叫了两声,随即双双侧斜着身子,箭一般向空中掠去,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雀们终于占据了燕子的位置,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在电线开起了庆功会。
如果说春天是花的世界,我想春末初夏的季节应是鸟的季节。不过我见得最多的还是麻雀和燕子。
娘在房梁旁用瓦片为燕子搭了个窝,于是每年都有燕子“衔来春泥作旧巢”。先只有两只,每日勤勉地将那借住的窝用泥围了一圈。垒好了,站在窝里欢快地叫着,那清亮的声音听起来竟然象是在说:“借你房子住——住!”
燕子真是少有的客气。
我说,你住吧,没关系。
后来又来了两只燕子,却不用娘的帮助,自行在我家楼梁上做了窝。娘说那是楼燕。
我发现,楼燕只是喜欢在呈直角的位置衔泥做窝,我想应该是因为那样的位置筑起巢来安全又省事吧。
楼燕真是个建筑家,燕巢筑起来一圈圈的,似拿草帽顶做成的荷包,只留着小小的一个半椭圆的入口,荷包里面的光景自然是看不见的了。能干的楼燕很低调,每次回家都悄没声息的,偶尔温柔地啾啾两声,怕搅人清梦一般,不似梁燕叫的张扬。
站在庭前,柔柔的风吹过,带来泥土的气息,门前池塘里的水满了,沽沽地流向远处的大沟小河。
隔着水塘的平畴远畈上,浓密的秧苗在阳光下泛起绿色的光晕,整理好的水田里,水光潋滟,有鸟从空中急急飞过,“家公家婆,插禾种禾”那鸟高声叫着。
娘说那是布谷鸟。
布谷鸟似乎很忙,在空中只一晃就不见身影,只在远处传来它急切的“家公家婆,插禾种禾”呼声。
我觉得布谷鸟有点坏,光叫家公家婆去插禾。
水塘边的育秧田里,一畦畦秧苗,长得青翠浓密,挤挤簇族的象辅着一层厚厚的地毯。“噸-噸-”有声音从绿苗深处传出,大人说那是秧鸡的叫声。
秧鸡很贼,若是有人靠近藏身之处,便掩了声息,因此只闻其音却从未见其形。倒是取秧苗插禾之时,有尚未长齐羽翎的雏鸟会被人发现,据说形似仔鸡,味道鲜美。
“咕咕-咕”这是斑鸠的叫声,“咕咕咕-咕”两种叫法交合着,似在一问一答,却不明白它们在讲些什么。
傍晚时分,暮色尚未四合,归巢的鸟儿在林子上空盘旋,似在讨论一天的见闻,又似在商议归巢的事宜。
开过碰头会,联欢会又要在林子里正式开始。首先是大合唱,啾啾,唧唧,咯咯咯,咕咕咕,那声音此起彼伏杂乱无章,一声高过一声,谁也不让谁,似在表达重逢与结束劳累的喜悦。
离开故乡在外飘零半生,再见那些鸟雀,虽难解它们的鸟语,一种熟悉的亲切感还是会袭上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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