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场痛苦的修行

作者: 磨坊的驴子 | 来源:发表于2022-04-05 15:35 被阅读0次

        这是一本可以一口气读完的小说,故事并不复杂,也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一切都以作者的口吻娓娓道来,仿佛在讲着一桩陈年旧事。但是读完,相信每个人的心理都是沉甸甸的。

        作为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不管南方还是北方,在自己的记忆里应该都有书中这样的一个小村庄。古朴而贫穷,多少年沉淀下来的世俗人情凝固着每一个居住在这里的人,既有乡里乡情的温暖,又有成规陋习的桎梏,即使在那个如火般炙热的年代,也不能把套在人心头上的这个枷锁完全去除。

        书中依次出场的各色人物,在我们从小长大的村庄里都能找到,他们在中国几千年的乡土气息中自然生长,老去,就因为有了这些人才让我们对乡村的记忆永远鲜活。洒脱的、放荡的、沉闷的、迂腐的、卑微的、莽撞的、奸猾的等等,在这些标签之下,都有一颗饱受世事沧桑,被生活折磨的偏体凌伤的心。人生海海,生活如大海一样复杂多变,苦难也像海底的沙砾一样难以计数,但即使这样人们也要如岸边的岩石,海底的火山一样坚硬而又火热的活着。

        故事的背景依然是这一代作家们偏爱的文革年代,很多的悲情故事也都是基于这一特定的历史阶段而引发出来,对人性的考验和摧残,对真相的探求、对正义的维护、对温情的缅怀,通过第一人称的视角娓娓道来。如一段黑白胶片在你眼前安静的播放着,耳边仿佛能听到放映机转动声音。

        上校,又被人叫做太监。本书的主人公,直接出场的段落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通过他人的讲述层层剥茧,展现出他跌宕起伏的一生。他是一个群体的象征,在那个年代的中国乡村,有太多他这样的人,在烽火连天的战争岁月出生入死,在明暗两条战线上挥洒自己的热血青春。当战争结束后,他们又因种种原因卸甲归田,隐没在山村的幽静岁月里。他们有的属于荣归故里,事迹彰显,为乡人传颂并引以为傲;有的则默默隐退,毫无波澜,没有鲜花,没有光荣人家的门牌,他们的事迹也只在乡间的街头巷尾,流言蜚语中滋生和流动,在那个贫瘠、单调、孤寂的时光里慢慢发酵。上校显然属于后者,他的一生充满磨难,可谓是忍辱负重,但他乐观,洒脱,忠于自己的信念,命运从不曾将他打垮,打垮他的只有他掩藏一辈子的耻辱,那是谁也不能碰的命根子。每个人都有不堪为外人道的秘密,当最后的那根稻草落下的时候,其实对他来讲,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只是用后半生的人生来解脱,这个代价实在是太沉重了。

        爷爷和父亲,读这本书的时候,爷爷的这个角色让人莫名的很有亲切感,因为他太像我们小时候的那个爷爷了,饱经世事,是乡村的哲学家,会跟我们讲很多的人生道理和古语圣言,虽然没有多少文化,却人情练达,德高望重。但同时也是古板的,对于人言,对于家族荣誉看的比生命还重要,最终为此不惜揭发上校,在口水和自己良心的愧疚中结束生命。让人唏嘘!对于父亲,他也是一个符号,代表中国传统农民的形象:善良、木纳、义气、倔强、重诺,同时又愚昧,可以为上校做一辈子的兄弟而赴汤蹈火,也可以为上校逼迫自己的父亲,用父亲的过错和亲人的离去不断麻木自己的内心,惩罚自己。而对于家人他亏欠太多,这点想必他是知道的。以至于这份愧疚折磨了他的整个后半生。当夕阳西下,独自坐在老屋前回首往事时,他又以怎样的心情来反复咀嚼他这一生。

        老保长,这个人物是最鲜活的一个。做过伪保长,但没有干过汉奸的事;因上校的缘故出去过,见过世面。好色好赌,好酒好烟,败光家产,赤条条一个老光棍。却是全书里活得最洒脱最正气的一个人。他也是全村最了解上校秘密的一个人,关于上校的很多事情都是由他嘴里说出来的。他用全书中最粗鄙的话,讲出上校最干净的人生,最后得以终老,是一个奇异的人。

        小瞎子,全书最悲哀的一个人。不光是因为上校割了他的舌头,挑断他的手筋让他从此残障,从而屈辱卑微的活着,更源于他的人格一直是残缺不全的。他是导致诸多不幸的主要因素之一,也包括他自己,终其一生都被怨恨包裹着,啃噬着。这种不幸是时代造就的吗?还是愚昧造就的?还是不幸的童年造就的?也许都有吧。他代表的是人性的暗面。对于他,爱肯定是没有的,但又恨不起来,有的只是无奈的同情。

        林阿姨,全书最让人尊敬的角色。身世坎坷,被悲惨的世事裹挟着往前走。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遇到最爱的那个人,是幸运,也是最大的不幸。由于被人利用构陷上校,导致上校被开除军籍,返回故里,失去了所有荣耀和光明的前途,以至于她用一生来偿还对上校的亏欠。她欠他一个人生,但她也护了他一生。她是妻子同时也是母亲。他救过她,她也救了他,并为此不惜榨干自己,陪着他走完人生的终点。这份爱情足以令人动容。正如那句话:不能同生,但求共死!我承认看到最后的这里,我湿了眼眶。

        所有人的命运都因为那个时代,那些人而纠缠在一起,痛苦而坚强的活着。

        人生就是一场修行,修好了,也就不怕鬼了。

        报纸上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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