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心里凉凉的,这有可能是我不多次的再见婶娘的机会了,放疗以后回到了家里住,我和父母去看望。我们一起言谈很轻松,我大声说:婶娘婶娘,我脱衣服给你看,你看,你看,我瘦了30斤啦,是不是好看多啦!她惊讶的说:嗯嗯嗯呀,女大十八变呀!而我也嬉皮笑脸回一句:瘦了好嫁人啊哈哈哈。我想这是她们这年纪一辈的最愿意听到的吧。
其实我心里真的不好受,勉强抱着尴尬的笑容,偷拍了和她的一张合影。我不能说我们合张影吧,多不吉利,这是唯一一张不清晰的合影。
好前阵子她精神好,来我家玩的时候,我也偷偷的照了一张她的单人照,却翻遍手机怎么也找不到了,难道是用妈妈手机拍的?
人啊,就这么一生!
我问婶娘,那个粉色花边罩罩呢?她说:喏,在下面。看她那床下粉色花边床罩罩,原来是个床顶罩。我这就是30年前,我三四岁时,去做电灯泡捣乱了人家的新婚之夜的记忆,我的童年记忆力惊人,对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有这么漂亮的粉色花边床顶罩罩,我家的片子床(方言)是很不好看,黑黑的木头,没有任何装饰,哪有人家的粉色花边床顶罩好看。那时候是她和建东叔叔的新婚期间,我在她家玩,那时叔叔和婶娘还没有小妹妹,而我非闹着要在他们家住一晚,妈妈怎么拉都不肯走,就因为那个漂亮的有粉色花边罩罩的床头顶吸引了我。于是婶娘马上把我抱过来,说要让我睡他们的床,我那叫一个开心啊。我记得那一晚真的很特别,一边睡叔叔,一边睡婶娘,我夹在中间,我其实都没怎么好好睡觉,一直睁着眼睛不肯睡觉,一直盯着那个粉色花边床顶罩,兴奋极了,也不让人家关灯。我想那天叔叔婶婶也没睡好吧,被我这个小淘气捣乱了洞房花烛夜。
我的眼泪.......我真舍不得啊,舍不得啊,从小都疼我,特别是这个小电灯泡的故事,我会一辈子记得的。
她是从2020年,疫情最严重的一年,9月份查出来这个病,已经晚期的,这一年半来令人敬佩。刚过年时还没封闭小区,我们这里张家港火车站还没建好,我和妈妈,还有婶娘,一起去铁轨上参观,这是我们一起最后一次出去散步玩耍。那时我真叫一个胖,150多斤,天天穿着大号衣服遮遮掩掩的,我还和妈妈在铁轨上合了影(这应该是违规的吧),我很遗憾没有和婶娘一起合影,怎知她9月就遭遇厄运。来不及,来不及,人生来不及,希望啊,希望不要带走我婶娘...
记得当时刚查出来这病,我去看望她,就给她说了一个故事,是我编的,想了好几遍草稿,用各种她能听得懂的词汇给她解释了这个病是如何科学以及一定能战胜的。她拉着我聊了好久,她说:真的啊,那我一定能游过去靠岸的。后来她还告诉我,她也安慰一个同年查出来的女同事,让她也一起游过去上岸。天生大大咧咧,从不计较 ,甚至有些傻傻的她,那么勤劳善良。刚开始都没告诉她实情,后来她知道了实情就很害怕,她说:得了病,让我不去想那是假的。我知道安慰病人说放宽心,是没有用的,于是我才斗胆跟她讲了这个故事,描述了化疗之后可能会有什么样的感受等等,比如这就是和坏细胞对打,每个阶段都是周密大战,我一个大学学长就战胜了。(其实这个学长2016年得病,我们大学几个同学在轻松筹上一起捐款过,后来不知道情况,也没敢打听了)。
后来再去看望婶娘,她就精准描述每次化疗以后的体会,我就是佩服她的坚强,要靠岸的决心,经过六轮化疗,这一次2月份入院是放疗,她给我描述说这次的放疗和前面6次完全不一样,真的要人命了,肌肉到处酸痛。我说:对对,这个又是另一种对打方法,每次都有不同的对打方法的,大伤精神,我学长也是这样,但是后来还是他厉害,打回去了。然后聊了一会,又聊家常,又吹牛,又说些有的没的,没把她当病人,期间给她喝了几口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和她道别了。
其实我知道这次回家来,是情况不太妙,但还是根据医生的建议,等精神好些以后再去医院放疗,听她说还要打针什么,她说:告诉你啊,那个针是只杀坏细胞,不杀好细胞的。我轻描淡写说:当然当然啦,现在科技超级发达的,等你精神好点,就要去用上了。
人,贵在燃起希望,希望是生命之光!!婶娘决不失希望,决不失。hope!God be with you!
2020年过年疫情在火车站玩和妈妈,后悔没和婶娘合影
20220305婶娘回家了
粉色花边罩罩,我永远记得,婶娘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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