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寒,早晨醒来,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提醒的文字:“今日小寒,踏雪寻梅”。突兀地脑海闪现出一句熟悉的话语,小寒,大寒一年过完,那些年来,每到小寒,忙碌的母亲总会感叹地说出这句话。时节如流,小寒,二十四个节气中的倒数第二站到了,也许是母亲感概于岁月如梭,一年就这样平淡间眨眼过去了;也许是感叹于岁月催人老的一种对现状的无奈。
小寒一过就到了学校放寒假的日子,这是儿时的企盼,在悠悠漫长的等待中,时间如蜗牛般地爬过了小寒,寒假在北方最严酷的冬日里,拉开了帷幕。这是自带仪式感的假期,节日一个接着一个:腊八银装素裹的雪人和红红的腊八粥;二十三是小年,灶神升天麻糖甜;除夕喜庆的红对联,醇香的年夜饭;新年钟声伴着接神轰轰烈烈的炮竹声。整个假期,写满祝福的云朵纷落而至。
寒假里每一天都是清闲的,没有暑假中帮助父母劳作的繁忙,却如暑假一般过得更加充实,每天白天,当属生产队的饲养园最为热闹,四周被马棚、牛棚堵得严严实实的饲养园,挡住了冬日寒风的凛冽,宽阔的大院内,踢毽子、打方宝、捉迷藏,整个饲养园成了小孩们的游乐场。
待到阴云如暮沉的下雪日子,雪天捕鸟的小孩们就会探头探脑在出现在拴着马匹的石桩边,拿着一根一端开裂的长长的柳条或木棍,悄悄在靠近他们选中毛发的马匹,将木棍伸到马尾巴的毛发中,转动木棍,用力的抽回木棍,绞在木棍上的马尾的毛发就从马尾巴上拔了下来,马匹痛苦的骚动和拔到马尾毛兴高采烈的笑声惊动了饲养员,叫骂声从饲养园传向村子的上空,震荡着低垂的铅云。
拿着马尾毛发的孩子们,是不会管饲养员的洪水滔天,高兴地把毛发搓成套索把它们固定在小块木板上,只等着漫天雪花飘扬的日子了。
在一夜飘扬的梨花中,白茫茫的大地真的干净,没有一丝的杂色,整个世界覆盖在白如棉絮的积雪下,一群群遮天的鸟群,穿过沉重如铅的积云,俯瞰着满眼的洁白,寻找着栖息觅食之所。
突然一块锗黑色的土地碎片飘浮在雪原中,那是雪原中的“绿洲”,群鸟并不在意村子前矮墙后探出脑袋的人类幼崽,急速地扑向充满诱惑的土地上,扑向了那长着牙齿的锗黑色土地。
“哗”刚落下不久的鸟群飞了起来,不甘心地看着地面上十几只同类在那里挣扎跳跃,无限留恋地在那块锗黑色土地的头上转了几圈,钻入了远方的云端。几个孩子跳出了矮墙,从漫过鞋子的雪中跑过,冲向那十几只正在套索中苦苦挣扎的鸟儿,留给雪野一串串深深的脚印和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冬日的太阳,总是早早地回落到西边连绵的群山中,饲养园中那盏马灯又亮了起来,窗纸上人引晃动,小孩们已经来到了饲养室,忙完家务的部分村民,陆续也来到了这里,他们或坐在火热的炕上,或站在昏暗的地下,蓝花烟的烟雾,在他们吱吱的吸烟中,在他们不断的调侃中,一缕缕灰白色的烟雾从他们嘴里、鼻子里飞出,飞到挂在屋顶上那蓝咯茵茵烟云里。
饲养室相互间的调侃静了下来,人们让开了一条通道,让刚走进饲养室的会说书村民坐在马灯前,捋着下巴下根根稀疏的黄须,接过别人递过来已经点燃的旱烟袋,用粗壮干裂的大手把豆青色玛瑙嘴擦了擦,嘶嘶地吸了几口,把烟锅在盘腿坐着的鞋底上狠狠地敲了三下,溅起了一串串的火星:
“上回书说道,那袁绍摸着胸前长须叹息道:可惜我的上将军文丑、颜良都没有在此,如果一人在这里,怎么会害怕华雄这跳梁小丑。袁绍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帐下一人大声地喊道:小将我愿意去斩华雄,并将他的头献在帐下…….”
每天晚上的说书,总是在请听下回分解中,让我狠不得将饲养室门踢碎的不甘中回到家里。《胡元庆打擂》、《温酒斩华雄》、《败走麦城》等等的说书装饰着我的梦乡,走过了小雪,大雪的每一年,走过了平淡,走过了不经过的日月,突然产生了母亲的感慨:小寒,大寒一年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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