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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我偏要醉酒到天明(二)

李白:我偏要醉酒到天明(二)

作者: 非左非右 | 来源:发表于2019-01-16 16:36 被阅读4次

    孔子云:“三十而立”,而将近三十的李白,“立功立德立言”无一着落。安陆这个地方,李白算是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决定去都城长安碰碰运气。

    730年,李白来到了长安。繁华的长安城,让李白大开眼界。雄伟高大的城墙,交错纵横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店肆,树荫掩映的酒楼饭馆,走街窜巷的叫卖小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他像一只鱼,游离了安陆这口小池塘,一下窜入大海,他忽然感到有些茫然和无所适从。长安城这么大,该从何入手?

    他摩挲着胸口岳父大人临行前给他的信,仿佛找到了一丝慰藉。原来,许员外有一侄孙,名为许辅乾,在京中任光禄卿,专职给皇帝搜罗山珍海味美味佳肴。这个官职,油水虽不少,但品阶不高。若是接济李白,还是做得到,但若是举荐李白,却上不了台面。无奈,鞭长莫及,安陆的许家只能在长安攀上这门亲戚了。

    李白带着书信,住进了许辅乾家。管吃管喝,许辅乾自然不在话下,举荐入仕,许辅乾却犯难了。毕竟人微言轻,怎能上达天听。一来,半个多月过去了,李白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许辅乾觉得,长此以往,也不是那么回事。

    许辅乾想到了右丞相张说。张说一向喜欢推荐贤士,只是最近卧病家中。府上一切事务交由儿子张垍在打理。张垍是唐玄宗的女婿,当朝的驸马爷,可不是好说话的善茬。许辅乾自是早有耳闻,然而,不去,李白怎能死心。

    许辅乾以探病为由,带着李白来到了张府。张垍正端坐在太师椅上,风度翩翩,威仪不凡。许辅乾恭恭敬敬献上事先备好的“薄礼”并说明来意,李白赶紧呈上自己的诗文。张垍粗略读毕,觉出诗中有几分仙道之气。斜着眼瞥了一眼李白,思索道:

    先生心意,晚辈已知晓。看先生诗文,有几分仙道之气,觉先生乃非池中物。晚辈现有一捷径,不知先生可有意乎?

    李白惊喜不已,连问:有何捷径?白欣然欲往!

    张垍说:当今圣上有一亲妹妹——玉真公主,信奉道教,喜与文人雅士坐道论禅、赋诗作对。她在终南山修建了一所别馆,那里山清水秀,别有洞天。每逢炎夏,公主都要来此避暑。若能得公主赏识,定能上达天听,直上青云。

    李白听了张垍的建议,跨马上鞍,在张垍两个家丁的陪同下,一路向西,直奔终南山。入夏的长安城,热浪袭人,蝉鸣聒噪不已,李白的心里却流过一股清泉般的凉爽快意。

    这一路青松白云、溪水修竹,空气里透着迥乎世俗的清凉。烟雨迷蒙,暮色苍茫。李白向往着,期待着,欣悦着。但当他住进玉真公主别馆的那一刻,他激动的心忽然凉了下来,甚至感觉到有一点冷,徘徊在山谷的风,呼啸而来,直击他的脸庞,他有种莫名的失落。眼角两行清泪,带着浊酒的滋味。

    来到终南山玉真公主别馆,李白才得知,自从这座别馆修建以来,玉真公主只来过两次。此时的玉真公主不知道在何处,且公主的别馆众多,嵩山、华山、不知名的小山……都是公主避暑的去处。此地的玉真别馆,仅有几个看守和保洁的下人,却不见玉真公主的身影。

    一连住了多日,不见玉真公主,且丝毫不见玉真公主有来此避暑的消息。偌大的别馆,空空寂寂,只有李白一个人,彷佛高声说一句话,都能听到山谷传来的长长的回声。他知道,这是寂寞的回响,可无奈,只有山风听见,却无佳人识得。口袋里精心雕琢意欲赠给玉真公主的《玉真仙人词》正在暗暗发霉:

    玉真之仙人,时往太华峰。清晨鸣天鼓,飙欻腾双龙。

    弄电不辍手,行云本无踪。几时入少室,王母应相逢。

    赞美玉真公主的华词丽句早就准备好了,却连公主的人都没见到,果真是腾云驾雾来无影去无踪的“仙人”啊。

    天幕低垂,乌云低悬。多日苦等无忘,李白决定离开。然而,一场大雨倾盆而至,山雨袭来,风声萧萧,阻断了李白的去路。这一场雨,来得不是时候,它泼泼洒洒,淅淅沥沥一连下了十多天。每一滴雨水,都像一滴苦药,滴进李白的心里。

    李白想起了《别匡山》“莫为无心念清境,已将书剑许明时”的壮语,而今却被久雨困在山间,寸步难行;他想起了《上李邕》“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豪言,而今却被打湿双翼,敛翅屋檐。阴雨连绵,李白久等不停,心中抑郁苦闷,如潮疯长,如雾漫生。想起张垍,心头又生出满腔遭受愚弄的愤然!他提笔写下了《玉真公主别管苦雨赠卫尉张卿二首》:

    秋坐金张馆,繁阴昼不开。空烟迷雨色,萧飒望中来。

    翳翳昏垫苦,沉沉忧恨催。清秋何以慰,白酒盈吾杯。

    吟咏思管乐,此人已成灰。独酌聊自勉,谁贵经纶才。

    弹剑谢公子,无鱼良可哀。

    李白终于明白,张垍并不想真正地举荐自己,只是看在许辅乾上,碍于面子做个顺水人情,随便打发自己罢了。这样的人,世故老道,虚与委蛇,只在乎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一斤三两利,又怎能容得了真正的人才。而许辅乾或许早就深谙此理。

    淫雨霏霏,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李白愁肠苦结,再也不想多待一秒。他披上蓑衣,毅然决然地冲入了雨中……

    燕昭延郭隗,遂筑黄金台。

    剧辛方赵至,邹衍复齐来。

    奈何青云士,弃我如尘埃。

    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

    方知黄鹄举,千里独徘徊。

    ——《古风》(其十五)

    受到愚弄和欺骗的李白,忽然感觉,长安之大,竟然无自己的立锥之地。自以为自己是那振翅欲飞的鸿鹄,可谁知,在人眼里却不如一只梁间跳跃的燕雀。那些达官显贵,情愿豪掷千金买歌看笑,也不愿意识才赏士,而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只有且尽樽前酒,一杯复一杯……

    李白日日烂醉于长安酒肆,浑浑噩噩,意志消沉。他忽而慷慨高歌,忽而低沉哀吟,忽而狂笑不止,忽而含泪恍惚。李白颠颠狂狂,似痴儿;又口吐金句,如仙客。这引起了邻桌的一位年轻人的注意。

    这个年轻人叫陆调,和李白一样,来天子脚下寻求入仕之机。猛志难遂,借酒消愁。同是天涯沦落人,两人一见如故,互诉衷肠,把酒言欢。在这偌大的长安城,两粒被风雨放逐、时运不济的微尘,不期而遇,怀抱在一起,仿佛感受到了这世间残存的最后一丝温暖与善意。

    穷愁潦倒的李白浪游在长安酒肆巷陌,也见识了长安的市井民风,更认识到了这个世道,想要晋升,并非只有科举和引荐,还有一种超乎他想象的方式:斗鸡!

    玄宗皇帝尤喜斗鸡,甚至在皇宫内专门设立了治鸡坊,并在长安街头大肆高价收购善斗的雄鸡,数量之众,多达数千只,并在六军中挑选了年幼的小儿五百余人来训练这些雄鸡。最为著名的,乃属“神鸡童”贾昌。

    贾昌方七岁,便善识鸡驯鸡,他所驯养的鸡,勇猛善斗,且能像战士一样听从指挥作战。玄宗皇帝听说后,亲召贾昌至大殿表演,大为满意,并任命其为五百小儿之长,专司驯鸡,并厚加恩赏。玄宗每每出游,便命贾昌随行,斗鸡娱兴,凡战必有重赏,贾昌便日日有赏,不仅自己盆满钵满,而且其父去世都能享有特权风光大葬。当时,天下人称其“神鸡童”,且有歌谣传之:

    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

    能令金距期胜负,白罗绣衫随软轝。父死长安千里外,差夫持道挽丧车。

    皇帝喜斗鸡,一时间,长安上至将相王侯,下至布衣百姓都争相驯鸡斗鸡,以求赏鉴。斗鸡不仅能投资赚钱,斗鸡还能升官晋爵。参透此道后,从此长安城市井坊间的斗鸡场里多了一个人的身影——李白。李白混迹其中,纠结挣扎又矛盾无奈,一方面他鄙夷不屑于市井小儿的世俗习气,另一方面他又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晋升的机会。浪荡多日之后,他终于明白,他身上没有半点驯鸡斗鸡的天分才华。但斗鸡之徒中,除了市井小儿,还有部分达官贵族的纨绔子弟,他想这种攀交也不失为一种捷径。此时,李白斗的不是鸡,是交际。李白做到了,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流连于斗鸡场中的官僚子弟,大多都是些品味恶俗、人品低劣的无耻之徒。

    一次斗鸡后的宴请,李白醉酒醒来,发现自己的白马和腰间的宝剑不翼而飞。他前去讨要白马和宝剑,与众徒发生了口角。起初只是互喷脏话,互嘲什么礼义廉耻,后来演化成了肢体冲突。李白虽年少习剑,有三两功夫,对付一两个歹徒自然不在话下,然而对方人多势众,蜂拥而上,把李白按到在地,一顿海扁胖揍。有谁能知道,一个时代最伟大的诗人,竟然被一帮市井无奈围殴在地,像羞辱一条丧家之犬。

    幸得陆调机灵,通风报信,引来纠察队,李白始得解围,风波得以平息。无赖们扬长而去,李白从尘土中颤巍巍爬起来,带着还未完全散尽的酒意和身上火辣的疼痛,满心空空,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晃人的白光,开在每一个路人的脸上,白得刺眼,淹没了笑意淹没了五官……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雉赌梨栗。

    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

    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

    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篲折节无嫌猜。

    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

    昭王白骨萦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

    行路难,归去来!

    ——《行路难》(其二)

    郁居长安半载,周身狼狈,一事无成,李白萌生“归去”之志。陆调得知,摆酒设宴为其饯行。席间李白结识陆调好友王炎,王炎久居长安诸事不顺,正欲去蜀中漫亲。李白明白,他正是因为在蜀中求仕无门,才来长安寻找机会的,而王炎在长安没有寻见机会,去蜀中岂不更是渺茫?

    王炎要过歌女手中的琴,自顾自地弹了起来。只见他衾拢慢捻,时而凄切,时而哀伤,时而慷慨,时而悲壮……李白击掌赞叹,询问曲名。王炎哀婉叹息,道:《蜀道难》,可惜有曲无词。

    李白当即暗承为曲作词。李白澎湃的才思,忽然被这种曲子不经意地一次触碰,犹如打开了洪闸,汹涌而出。千古名作,如有神助,《蜀道难》一气呵成!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李白一方面渲染蜀道之难,奉劝朋友不要去蜀中,希望其望而却步。另一方面更是自己浪迹长安诸多时日,倍觉世道艰难的无限感慨!

    李白一直在自傲与自欺两个极端徘徊游走。自傲时自比管仲,有“青云当自致,何必求知音”的轻狂傲慢;自欺时,又仿佛有“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潇洒自如。他也在入世与出世之间踟蹰挣扎,每每在碰壁之后,一身狼狈,出世之心便疯狂滋长。

    飘飘荡荡,从长安一路返回安陆途中,经嵩山,在故交元丹秋处小住。远离了尘世的烟火,忽然来到寂静的山间,万物俱静,流水清吟,无挂无碍,从心所欲。李白不禁萌生出尘之思:“羡君无纷喧,高枕碧霞里”。经洛阳,结识元丹秋兄元演、崔成甫等人,又有“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渴望被人赏识被人重用的入世之志。继而又如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自我安慰自我勉励: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回到安陆家中,丈人许公早已病逝。妻子许氏一方面因照料父亲,一方面又因抚养女儿平阳,再加之思念久游在外的丈夫,日夜忧劳,已双颊凹陷,眉眼消沉,憔悴不堪。看见丈夫李白归来,悲欣交集,泪下青衫。

    李白愧悔不已,久游长安,求官不得,长年在外,妻女无依。自己不仅没有尽到一个为人夫的责任,更愧为人父,没有抚养陪伴女儿。既然求仕无望,不如在家安安心心做一个好丈夫,当一个好父亲。李白夫妻二人,在桃花岩过上了一段温馨而又平淡的日子。

    如果日子可以一直这样,温温馨馨,平平淡淡过下去,也是一种幸福的选择。然而,自从许公撒手人寰后,许家大部分家产被许大郎霸占,虽然李白和许氏一再退让,但没有了遮风大树,退让的结果,自然是道路越来越窄,平淡的生活越来越拮据。看着平阳一天天长大,在院子里的阳光下跑来跑去,欢声笑语,无忧无虑,李白充满了忧虑,他这个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一技之长的父亲,该用什么来托起女儿的未来呢……

    思来想去,李白不得不再次踏上干谒之路,毕竟这是他人生唯一可能的终南捷径。安歇了几年的李白又一次踏上出游之路。这一次他一路向北,做起了北漂。

    途径襄阳,再遇老友孟浩然,举杯欢饮。从老友口中得知荆州刺史韩朝宗好赏识才士之美名,兴奋不已,浩浩然写下《与韩荆州书》呈与韩朝宗。该文写得纵横恣肆,气概凌云,字里行间,毫不掩饰自己的才华,但总是让人感觉怪怪的。

            白闻天下谈士相聚而言曰:“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何令人之景慕,一至于此耶!岂不以有周公之风,躬吐握之事,使海内豪俊,奔走而归之,一登龙门,则声价十倍!所以龙蟠凤逸之士,皆欲收名定价于君侯。愿君侯不以富贵而骄之、寒贱而忽之,则三千之中有毛遂,使白得颖脱而出,即其人焉。

      白,陇西布衣,流落楚、汉。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皆王公大人许与气义。此畴曩心迹,安敢不尽于君侯哉!

      君侯制作侔神明,德行动天地,笔参造化,学究天人。幸愿开张心颜,不以长揖见拒。必若接之以高宴,纵之以清谈,请日试万言,倚马可待。今天下以君侯为文章之司命,人物之权衡,一经品题,便作佳士。而君侯何惜阶前盈尺之地,不使白扬眉吐气,激昂青云耶?

    李白太天真,太单纯,太直接,太纯粹!天真得有些不谙世事,单纯得有些不通人情,直接得有些不晓事理,纯粹得有些格格不入。求荐信怎能如此写!他一点都不懂得谦虚与含蓄,而这些在求荐信里是最大的美德。该书中虽然有对韩荆州的恭维,但似乎都是在为自己的才华做铺垫的。极言自己就是那锥处囊中的毛遂,才华横溢,心雄万夫,即将要脱颖而出,您千万不要吝惜阶前盈尺之地,使我不能扬眉吐气激昂青云。字里行间感觉,韩荆州莫名其妙地被“将了一军”,莫名其妙地被李白的逻辑绑架和要挟了。

    文章逻辑如下:

    韩荆州您善识人才——我李白就是人才——如果我被提拔了你就是真有眼光,否则……

    可以想象荆州刺史韩朝宗看到这封《上韩荆州书》时的感受,一定是气炸了!被这个狂妄自大、傲慢无礼的家伙气得肺都要裂开!

    结果可想而知,李白再一次被冷遇,悻悻地离开襄阳。

    他随处辗转,见山登山,遇水观水,唯一不变的是杯中的酒和心中的愁。

    游到嵩山再会好友元丹丘之时,李白意外收获了一名小粉丝——岑勋。岑勋就是颜真卿著名的书法作品《多宝塔碑》文稿的作者。当时的岑勋还是一个文艺小青年,久慕李白诗名,无限欢喜,甚是崇拜。不远千里来寻,遇上元丹丘,三人在嵩山相会,把酒言欢,谈古论今,甚是快哉。用李白的话说,叫“相知两相得,一顾轻千金。且向山客笑,与君论素心”。也正是这次伟大的相遇,李白留下了人生中最为著名的千古名篇《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这一首《将进酒》,让李白抵达了永恒!他道出了无数读书人的忧与痛、苦与愁,千古以来,每一个勤学苦读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都在这首诗中窥见了自己。那个过去压抑的愁苦的“朝如青丝暮成雪”的自己,那个未来可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自己,还有此刻那个可以潇洒可以放纵可以豁然可以“杯莫停”的自己。

    这一刻,元丹丘是幸运的;这一刻,岑夫子是幸运的;这一刻,五花马千金裘是幸运的;这一刻,山间的清风林间的朗月是幸运的。这一刻,只有一个不幸的人,用他的歇斯底里的呐喊与呼号,唤起了千古历史的深沉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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