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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一生中的24小时》——茨威格笔下的梅晓鸥

《一个女人一生中的24小时》——茨威格笔下的梅晓鸥

作者: manmantao | 来源:发表于2019-07-16 08:56 被阅读144次

          休假之前,买了本近几年来被各路大咖推上神坛的《人类群星闪耀时》,准备在东奔西跑中见缝插针地一览风采,然而伟大的航海家巴尔波亚还没有看到太平洋,我的关于这本书的航行就遭遇了搁浅。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女性读者,相较于这些闪耀在历史长河中的真实存在过的男人们,我更喜欢的是那些在茨威格笔下闪耀的女性形象,她们经历着不同的人生,却似乎都在弱小的外表下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本周的更新,就推一本作者的短篇小说《一个女人一生中的24小时》。


            世人大多想象力贫乏,只要事情和他们没有直接关联,不像尖锥似得猛刺进他们的肌肤,他们绝对无动于衷,可是若在他们眼前出了点事,哪怕只是小事一桩,直接触动了他们的感觉,他们便情绪激动,激烈的异乎寻常。

            作家在一个小旅馆里的餐桌上参与了一场激烈的争论中,对一位夫人抛夫弃子与情人私奔的行为给予了冷静的评价和适度的尊重,引起了共住同一旅馆的一位体面的老妇C夫人的注意,并主动向他吐露了自己埋藏多年的秘密,事关秘密的那件事,只发生在她人生中的一个24小时里。

            大约20年前,失去丈夫的C夫人生活孤寂落寞,平时除了跟几个要好的朋友聚会,她会去小赌场赌上几把作为消遣。而C夫人的乐趣,并不在赌博,受丈夫影响,她喜欢观察各式的赌徒的手。“一个赌徒很快就会学会在赌桌上控制自己的表情,却很难控制自己的手”,C夫人喜欢通过赌徒们手上的动作来判断一个赌徒的赌品,并暗暗在心里给予她的褒贬。

            24小时开始于C夫人与赌桌上一双手的邂逅,那是她从未看见的一双手,看多了赌徒或贪婪,或挥霍,或深于算计的手,她被那双手所展现的纯粹的欲望和直接的情绪所吸引,让她第一次有将目光上移的冲动,而那年轻面庞上显露出的生动激情也正证实了她对这双手的猜测。

            几局下来,C夫人看到了逐渐从年轻人的脸上浮出的绝望,当一败涂地的他冲进大雨里时,受本能的驱使,她跟着冲了出去。她带他去了一个小旅店,把他安顿好,并在混乱中度过了那充满搏斗和挣扎的梦幻般的一夜。

          第二天醒来,C夫人怀着复杂的情绪离开了旅馆,与他相约在赌场见面,为他打点好回家的路费,要求他立即离开蒙特卡洛,从此远离赌桌。男孩充满感激的答应了她的要求,二人还一同乘车,游览了雨后光彩熠熠的小城。路过教堂时,她带他在神像前发誓,从此不再赌博。拯救赌徒的成就感,让C夫人心生狂喜。随后,两人暂别,分别去买火车票和会客,约定七点在火车站为他送行。即将离别鼓动出的不舍和激情,让C夫人产生了跟随年轻人一起离开的冲动。

            然而,正当她下定决心不顾一切地收拾好行李奔向车站时,却又在赌桌边上发现了他,他拿着她给他的路费,又投入了转的天昏地暗的轮盘中,疯狂的贪婪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又变回了一个陌生人,完全陶醉在赌局中,忘记了一切。颓败的局面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向前来阻止他的她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剥光了她尊严的外衣,让她受尽侮辱。

            最终,于痛苦中挣扎着站起来的C夫人乘坐晚上10点钟的火车离开了这座城市,离开她自己,回她亲人的身边,结束了这一生中绝无仅有的24小时,结束了这疯狂和荒唐的激情的一天。


              这是一个茨威格笔下的一个拯救赌徒的“梅晓鸥”的故事,之所以这么定义,是因为于中国读者来说,现下“梅晓鸥”这个人物似乎更加熟悉,那些我们在看《妈阁是座城》中对梅晓鸥执迷于拯救赌徒的不解,似乎在这本书中给出了答案。

            相较于《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一个女人一生中的24小时》这本小说的传播范围似乎没有那么的广泛,但擅长心理描写的作者在这本小说中对C夫人在这24小时里经历的过山车般的情绪变化,着实算的上是淋漓尽致,不输陌生女人的精彩。我甚至愿意去相信,这个C夫人是真实存在的,而作者就是那个聆听这个故事的作家,因为实在难以想象一个男人能对女人的心理了解的这般的透彻。

              C夫人是一位孀居多年的妇人,她生性寡淡刻板,从不逾矩,赌场上与年轻人的邂逅对他寂寞的孀居生活来说,就是一道光,唤醒了她生命的活力,这部分生命的活力,就是人格中的本我,它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原始的需求和欲望,也叫做“原生的快乐”,这些原生的快乐,也正是驱使“梅晓鸥”们飞蛾扑火的根本原因所在。

            原始的欲望。跟随情节推进,C夫人喜欢通过观察手去观察赌桌上的赌徒,这种潜藏在暗处的悄无声息的只属于她一人的观察,是她释放欲望的一种方式,她在观察中排解着无聊的时光,浅尝着独属于她的乐趣。在讲述到她与年轻人的邂逅时,她反复强调自己的“无情欲”的初衷,将这种冲动比作看到有人溺水下意识跳下水救人的举动,解释为一种“助人心切 热心过头”。不论是作为倾听者的作家,还是作为读者的我,都丝毫不怀疑她这纯洁的初衷,或者说是她为自己的行为做的这一番定义和解释,而她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一解释,是自我给本我做的外衣,它并不是虚假的,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让那些赤裸的本我的欲望看起来更加的容易让人接受,不管是本我还是自我,都是她真实的自己。作者在文中对C夫人经历一夜激情醒来后的心理作了详细的描写,先是对陌生人和陌生环境的惊恐,紧接着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然后在回头看到年轻人天使般的面庞时的情不自禁,这一切都是自我与本我的冲突,快乐是真实的,她需要在冲突中寻找到一个统一,使得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眼前的这份快乐。而这份心安理得,就来自于他们再次见面时,年轻人所表现出的自然的和真诚的感激,文中多次提到她的这种感受“那最初涌上来的惊恐和羞耻,在看到年轻人纯洁宁静的脸时恢复了平静。”

              情感的快乐。丈夫去世,孩子成年,这让C夫人进入到了一种“活着并无意义和目标”的状态,她已经很久没有被需要,情感之泉早已枯竭。年轻人的绝望和无助,刚好填补了她的空白,她以为是他需要她,其实更多的是她需要他,她需要在对他的拯救中,完成对自己死灰般的生命的救赎,她奋力地进行着“生死攸关的搏斗,在 深渊前抓住他,奋不顾身救他 ,拼命挣扎以贪欲来吮吸生命。”这个过程越是激烈,带给她的满足感愈加强烈。她让他跪在耶稣基督的神像前发誓不再赌博,他虔诚的态度让她以为自己获得了成功,完成了拯救,而她自己也在这拯救中超凡成圣。在这之后,她的生命也如当时的天气,雨后初晴,在与他坐车巡游时,苏醒的身体和心灵让她第一次真正的与这个身处多日的城市发生了连接,“暖流回到了血管”“身边的景物开朗起来 魔窟似的赌场都光洁明亮起来”,世界比任何时候都变得更美好。她心底多年未曾使用的力量被彻底激发了出来,甚至让一直以来洁身自好的她下定决心做一件对她来说最大胆的事,她要跟他一起走,哪怕剩下的日子要沿街乞讨。

                然而,很快,年轻人的重返赌场很快就打破了,这一切,早在年轻人从她手中接过钱时的颤抖和恐惧中就现出了端倪,嗜赌的激情已毒害了他全身的血液那张曾经给予她超凡脱俗的幸福感的天使的脸庞已经荡然无存。只是那时的她,沉迷于自己的成功,丝毫没有怀疑。年轻人歇斯底里的斥责和辱骂让她彻底的清醒了,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是暂时的牵绊住了肆意蔓延的贪婪,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力气与之抗衡,名誉尽失的她,落荒而逃。

              在沉睡了14个小时之后,C夫人像经历了一次死亡,又重获了新生。

              “我们称之为感情的东西是多么的可怜,微不足道,完全无力把我们受尽折磨的肉体扎的粉碎。……痛苦是个胆小鬼 在强大的求生欲面前就缩了回去, 扎在内心深处的恋生之心远比求死之欲更加强烈。”

            她终于讲出了这个秘密,让压在灵魂上的石头滚落,压在往事之上,使之不再复活。此时,这位英国老妇人,神情羞涩,活像一个少女。她无疑是一个勇敢的女人,她勇敢的接纳了命运馈赠与她的这24小时的鲜活生命,让她体味了真正的快乐,她也勇敢地战胜了这24小时带给她的摧残和痛苦,让我们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我相信她是与我一样的,庆幸能拥有这份馈赠,扳倒了灵魂上的石头后,剩下只有那天美好的夏日阳光,晴朗的天空,天使面庞的年轻人……回味一生。

              时间对一切情感都有着深沉的力量,让我们能勇敢。

    PS:张玉书先生的翻译实在是太好了,让我这个很容易对打断心理描写失去耐心的读者都丝毫没有感觉到疲劳,阅读体验非常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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