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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去的故乡

老去的故乡

作者: 云中书诚 | 来源:发表于2023-03-16 21:30 被阅读0次

    每忆起故乡,脑海中总浮现出童年时的那片村庄:午后林间的蝉鸣,雨后池塘的蛙声,还有黄昏里,袅袅升起的炊烟…

    一条蜿蜒曲折的土路经过村子,伸向远山,将原本整片的村庄分成东西两部分。东村的人热情、明朗;西村的人宁静、安然。

    村庄迎接土路的是一大片洋槐树林,村子里的春天从这里开始。初见花开,每闻花香,就知,春又来到。春光里贪吃的孩子,浓绿里灿烂的笑脸。和小伙伴们漫步徜徉,有风吹过,槐花便哗哗哗散落一身,淡雅,清幽,随时可以感受到一场花香雨。

    右转进村子,迎面是一座沙堆,那是建房子留下来的沙子。记忆中它就一直堆放在那里,于是便成了我们儿时的乐园。掀开表层的干沙,堆城堡,盖大厦;沙堆上练书法,写秘密。更多时候,我们的快乐是占领高地,从上面冲下来或是滑下来,扬起的沙尘中夹满了我们的笑声。沙堆日渐矮小,我们越长越大,背道而驰的路上,唯有它告诉我们童年并不遥远。

    那棵高大的梧桐,还记得吗?它不怎么耀眼,也没有芬芳,然而那些年,那些日子,夕阳下,我们一起躺着聊天,所有的的故事都说与了它听。叶密叶疏,叶展叶落,我们从未停止倾诉,它也从未厌倦倾听。梧叶上除了缀满我们的悄悄话,还有大大小小的洋辣子,调皮的它们,总是在我们呢喃细语时或是畅谈言欢处,惊扰了一片流光。

    继续向前便来到我们家的一片稻场,稻场边立着挺拔的白杨树。下山的牛群,栓在这里,静享杨树下那一抹夜色。杨树旁是各种类型的草垛子:麦秸堆,芝麻杆,木柴垛,它们不成风景,却是我们躲猫猫的最好去处。藏进这里,可以躲过一轮又一轮的搜寻,成为最后的赢家。要说稻场上最美的风景,当属爸妈忙碌的身影,如果画可以定格瞬间,我想一定是爸爸扬起木掀,逆风将谷子抛向空中的那一刹那。听着谷子沙沙落下,砸在妈妈草帽上的声音,特别的悦耳,那是丰收的音乐。

    越过稻场前的菜园,是一排池塘,池水不深,有鱼,雨后水满时,就是村民最欢乐的时候。鱼飞上了岸,跳着跳着便上了我们的桌。河边的热闹是我们的嬉笑和不时发出的啪嗒声,那是棒槌打在衣服上的声音,循着不同的节奏,此起彼伏。仿佛搅混了那一池的不是漂洗的衣物,而是我们的笑声。回去时,篮子里除了干净的衣服,总会多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是活蹦乱跳的虾米或河边的野菜、花朵。然而更多时候,这一池清水,就静静沐着朝霞暮光,摇曳着岸边的垂柳。

    土路的尽头,山的脚下,是一口老井。井水甘甜,水量富足,东村西村的人都涌来这里担水吃。每天清晨,门前总能看见两道水印延伸向井栏,那是爸爸担足了一天的吃用水。老井默默无闻,养育着全村人。尤其是每年的春节,家家要磨豆腐,用水会特别多。据说用老井里的水泡豆子,磨豆腐,不仅出豆腐,而且香味浓郁,所以人人都不懈怠,抢着老井里的水。

    老井

    老井更以它温柔的方式宠爱着村里的孩子。炎炎夏日,我们会用绳子栓上瓶子,去井里打水喝,清凉解渴。站在井边,比赛一口气倒下一瓶去,看谁倒得更快?几番角逐后,肚子变得圆鼓鼓的,水在肚里面唱歌。岁月匆匆,唯井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井水中倒映出童年的踪影。

    老井的西面是西村,然西村对我来说,多少神秘:紧闭的院门,凶恶的大狗,都让我趋之避之,直径范围更是超出了奶奶的那声“吃饭了”。但年少充满好奇,还是会不断的探入,西村深处的枣树、杏树一样挂满了我童年的记忆。

    离家后,每年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忽然有一天,宽阔的水泥路自豪地挺进了村子,村庄拆迁整合,槐树林里盖起了房屋,西村变成了农田。东村人却一改惯常的爽朗,固执己见。他们坚守在这片土地上,守住了东村的原貌。现在每次回去,总像是见到了熟悉的半张脸,多少有些别扭。

    老井枯了,井水像妈妈的乳汁,没人依赖就收回了。小河干了,最先还留着的那一汪泥土,慢慢与山地也分不出界限。最后,村子也老了,扇扇上锁的铁门,门前茂盛的野草。晚上家里亮盏灯及是陪伴,有人话家常就是莫大的幸福了。更触动你的是,白天在村子里绕上一圈,也未逢几人。好不容易碰上一人,你兴奋地上前打招呼,他却尴尬笑问你是谁家的姑娘。

    我们或长大后离开村子,或离开村子后长大,而他们与村子朝朝夕夕,一起老去了,在日月交替中,在悄无声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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