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是个外卖骑手,整天穿梭于小城的大街小巷。
近一段时间,客服小姑娘经常接到同一个订餐电话,是一个女孩打来的,指定叫老陈给送去。
“老陈,你的指定专餐又来了。”客服小姑娘意味深长地对老陈说道。
老陈讪讪地笑着,抓起餐盒飞快地出了门。
一、忘年交
半年前,老陈每天照例在小城送餐。这一天,老陈照着订单上的地址敲着一家宾馆房间号的门。这时,从里边传出来了声音:
“门没锁,进来吧。”
老陈推开房门,宾馆的床上,躺着一个病怏怏的女孩子。女孩子让老陈把餐盒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对老陈说:
“叔叔,我感冒了,咳嗽很厉害,麻烦你到楼下的药店里给我买点止咳药。”
老陈到楼下的药店里给女孩买来了止咳药。
一连几天,女孩都点老陈送的外卖。渐渐地,女孩和老陈成了熟人。
女孩名叫小芳,年方十八岁,无正当职业,除了住宾馆,就是在网吧里打游戏。
春节期间,快餐店里放了六天假。正月初六上班的第一天上午,小芳就急切地打来电话,要求将她的快餐饭尽快送过去。
老陈来到小芳打游戏的网吧里,见到了面容憔悴的小芳。电脑旁边,放着一堆空着的方便面盒子。老陈对小芳说:
“这六天,你就是在网吧里过的?”
“你快让我吃点米饭吧,我都六天没吃到米饭了。你们的快餐店也真是的,干嘛放那么长的假?”小芳快速地打开盒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老陈说:“一个小县城就这么大,过年了哪有多少人叫外卖。再说,快餐店的人一年干到头的,过年休息几天又怎么啦?”
“你们休息我就吃不到饭啦,每天只能用泡面来充饥了。”小芳自嘲地说。
“噢,叔叔我要跟你讲件事,过完年我身上就没钱了,你再给我找件事做呗!”小芳对老陈说。
“给你找事做,你都做不了多长时间,手上有点钱,你就住宾馆,上网吧,你照这样混日子真不行!”老陈对小芳苦口婆心。
“那你要我怎么做?”小芳望着老陈。
“这次你要做就做个长期的。这样吧,我们快餐店正好要招一个收银员,我来跟老板说说,让你来做,成吗?”
“成!听你的,叔叔。”小芳娇憨地对老陈说。
于是,小芳就到快餐店里做起了收银员。
小芳生长在一个离异的家庭,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一起了。小芳的妈妈月琴原是偏远地区的云南人,十八年前,被小姐妹忽悠到了小城。原本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到了小城后,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在人生地不熟的小城,除了那个坑人的小姐妹,月琴不认识任何人,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结识了在小城浪荡的小芳的爸爸,经不住小芳爸爸的甜言蜜语,相识时间不长就匆忙走到了一起。生下小芳后,小芳的爸爸改变不了浪荡的恶习,后来犯事了,小芳的爸爸弃月琴母女不顾,跑到外面音讯全无。
可怜的月琴,这么些年就这样带着小芳在小城艰难地度日,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她,还不肯将她在这里的窘况如实告诉远方的家人。
小芳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辍学了,开始了自己养自己的生活,不向妈妈要一分钱,也不给妈妈一分钱,自己挣的钱自己花,钱花完了再去挣。在小城做过不少工作,如饭店的服务员,宾馆的前台,服装厂的流水线工人,等等,但都时间不长。豆蔻年华的年纪,就这样漫无目标地在小城生活着,直到遇到了老陈,和老陈成了别人不能理解的忘年交。
老陈为人老实,心肠好,看着小小年纪的小芳这样过着日子,免不了要劝上几句。小芳本身是个心眼不坏的孩子,在这样残缺的家庭里生活,太缺少父爱和温暖了,听到老陈的温温软语,小芳常常是泪眼婆娑,心想,如果他是自己的爸爸,该有多好,她表示愿意听老陈的话试试。但小芳又是个自控力很差的孩子,吃不下苦,经不住诱惑。
小芳在快餐店上班,上晚班时,她的妈妈月琴会来店里接送她,一来二去,店里的其他人都认识了她的妈妈月琴。
月琴也知道老陈时常帮助小芳的事,对老陈充满了感激。几番接触下来,得知老陈四十多岁了,还是个单身,想想自己那个不靠谱的丈夫,能有老陈的一半好,那她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店里有好事的人,见他们走得这样近,就开玩笑地说,不如你们组成一个家庭得了。
虽是一句玩笑的话,却在老陈和月琴的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
月琴觉得老陈是一个好人,把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他值得。但她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的丈夫没有了断,说不定他哪一天从哪里冒了出来,怎么办?
老陈四十多岁的人了,当然渴望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庭,这样的话,他就不必再和弟弟的一家人待在一起。同时,他还隐约有点担心,如果他要组建新的家庭,他的前妻美云这一关怎么过?
二、烦恼
果不其然,前妻美云知道了老陈和月琴的事后,当即找到老陈,要求和老陈复婚。
老陈心里那个难受,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当初,老陈是实实在在的城镇户口,美云就是冲着城镇户口嫁给老陈的。美云来自城郊菜农户口,嫁给老陈属于攀高枝了。婚后不久,美云想做城里人的梦想随即破灭。
随着最后一次的企业改制,老陈下岗了,变成了无业游民,一家人挤在一间低矮的平房里。老陈和众多来自农村的打工者一样,整天为了生计而奔波。
这不是美云想要的生活,还不如回家做个菜农。他们没有孩子,美云净身出户,和老陈离了婚。
事情的反转是在去年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这世界的变化是如此之快,人们常常在不经意间就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那间低矮的平房要被拆迁了,某房地产开发商买下了那块地,不久的将来,那里将变成一座座高楼林立的商品房了。经过估算,老陈和弟弟再贴一些钱,就可以分到两套三居室的房子。老陈一个人这些年辛苦攒下的钱,完全有能力独自拥有一套三居室。
老陈的身价陡然提升了,原先在人眼里看着老实木讷的他,现在竟让人看得顺眼多了。
美云后悔呀,恨自己没有前后眼,当初是她主动抛弃老陈的,现在要想复合,总觉得别扭。
如果没有月琴娘俩的掺合,美云的心里只是悔不当初。有了月琴娘俩的掺合,美云觉得自己要采取行动了,不然,老陈真要被人抢走了。
老陈对于美云,说不上有什么感情,从她离开他的那一刻起,老陈的心就凉了。一个不能共患难的人,能有什么真感情,如果我老陈还是那样一无所有,美云能回头吗?
对于月琴娘俩,老陈从起初的同情,到后来的了解,觉得这是一对苦难的母女,如果对她们真心的付出,她们至少不会像美云那样弃他而去。月琴若能和丈夫解除婚姻,他愿意和她生活下去。
正当老陈纠结于月琴和美云二人如何选择时,来自老陈弟弟一家那边,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老陈的父母先后离世。他和美云离婚后,就一直和弟弟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弟弟养了一个男孩,老陈视侄子如己出,闲暇时带着侄子在街上兜风,给侄子买好吃的,买玩具。老陈对这个侄子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侄子对伯父也很依赖。
分到房子本是一件好事,这样老陈就能过自己正常的生活了。作为弟弟,也希望哥哥能够幸福的生活。
可弟弟的老婆不这么想。她在丈夫跟前吹耳边风,哥哥单独买了房子,和别人成了家,这不让人拣了个大便宜吗?她尤其看不惯美云那样的人,日子不好过的时候弃他而去,现在日子好过了,又想回来了,哪有那样的好事?
哥哥现在四十多岁的人了,成家后若不能生个一男半女,那以后的房子不就拱手让给别人了吗?不如你们弟兄二人合力将我们的儿子培养成人,让他有个更好的前程岂不更好?这可是你们陈家的一条根啊!你看儿子和他伯父的关系多好!
这些话,弟弟委婉地跟哥哥表达了出来。
……
老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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