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代中期,我父亲在离中越边境只有几公里的一个自然屯小学当小学老师。当时,我们国家和越南之间的边界战争已经进行了好几年了,关系非常紧张。越南那边,经常有特工渗透到我国边境线上搞情报,这是当时的大背景。
我父亲在那个村子任教,因为离家远,有时候是需要住校的。学校在村口,但村子人口也不多,寥寥12户人家。1984年秋季学期,已经临近寒假了,天气阴冷,下着小雨,我父亲住校。当夜,我父亲半夜被惊醒,感觉我们住的学校宿舍窗外屋檐下有人在那躲雨、抽烟。父亲一惊,轻轻到厨房拿起菜刀,一旦屋檐下的人敢破门而入,立即进行自卫。当时,关于越南特工潜入边境的村庄杀人的事,是时有发生的。
天蒙蒙亮时,冬雨停了。屋檐下的人离开了,几乎一宿没睡的父亲开门查看情况,发现宿舍窗外屋檐下,竟然有十几个自制卷烟的烟头。
父亲怀疑是不是越南特工在那躲雨时,乡里边防派出所的同志来了。边防派出所的同志说,昨夜他们追捕一个越南特工,那个特工非常狡猾,竟然跑脱了,他们循着踪迹寻到村小学门口。
带领队伍的副所长是父亲的老熟人,说梁老师,好险,昨夜在你屋檐下躲雨的,就是那个越南特工!副所长为什么肯定就是他们围捕的越南特工呢,因为屋檐下有清晰的脚印,他们在围捕时,是量过越南特工的脚印和鞋痕的。
我父亲彻底惊出一身冷汗,说好险,差点没命了。
副所长说,越南特工一旦进入国内,为了回去邀功,把中国边民砍头带回去的事,有过那么几次。梁老师,以后能不住校就不要住校了,现在不太平,注意安全。
话说回来,当年因为中越关系紧张,我们那的边防派出所工作人员都是全副武装,制式武器除了短枪,巡逻和抓捕时,还携带清一色的56式自动步枪(就是我们所说的冲锋枪)。
其实,就算中越两国关系紧张,边民还是有来往。到了后期,也就是1987年之后,越南边民到中国来赶集做边贸,已经很频繁了。这一年,我父亲依然在那个自然屯当小学老师,一天,边防派出所的人又来了。这一次,他们在隘口拦住一群越南边民,像赶羊似的赶进村民的菜园子里全副武装看守起来。
派出所的同志和我父亲说,怀疑这群边民里有越南特工,要对他们进行身份鉴别。那些越南人着实可怜,在菜园子里没吃没喝,被关了两天,竟然把菜园里的青菜和萝卜吃光了。他们之中有没有人是越南特工,我也不清楚,后来这些人陆陆续续被放了。
中越关系正常化,是90年代的事了。
我父亲因为在边境小学教学贡献突出,在80年代中期获得地区教育先进工作者。2016年,我父亲退休,结束了他漫长的乡村教师生涯。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