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开始
十八平方的小床上。
我们面对面坐着。
几乎同时喊出了澳门这个名字。
然后会心大笑起来。
问题是:
香港和澳门,你更喜欢哪一个?
果断地定个旅馆前去澳门本来不在我的预料之中,毕竟我上个月才去过香港。
不能仅仅因为你把港澳通行证都办出来了而且广州离澳门近你就这样随心所欲。
这是我的理智在和我对话,哪怕它知道自己拗不过我,它还是会徒然地自言自语,这是没有经济独立儿女的自觉心在作祟。
自觉心,自信心,自省心,自乐心,自卑心,自知心......怎么如此多心,难怪心常常疲软无力。所以那晚,就是那颗跳不出黑暗心室的疲惫心按着我的手骨,让它用力操控着指头肚按下“确定”键的。
澳门,Macau。对于我来说,和香港一样,澳门是一个如果我不在广州念书,未来十年也不会主动地订机票前往的城市。这么一想,都是上天赏口饭吃,把我送到了广州。
澳门很小,我一下巴士,就好像被错放在一座虚拟的模拟城市里,向前走,要到头了;向后走,是墙壁;向左走,有个拐弯,也不知道通向哪里;向右走,再走十米就又是一个分岔路口。打开电子地图,自信在心头上升起:只要我愿意动,想逛的景点都在我的脚程范围内。我认可澳门的小,古旧的小,葡式风情的小,彩色的小,食肆遍地的小。我说它小,它又似乎很大,要分出三个岛,氹仔,本岛,路环,岛和岛之间要架起大气秀丽的跨海大桥,它的不服气还带着点自娱自乐的味道。我常常被它的朴实给击倒,那样从容大气的朴实气质我还没有见过。澳门带给了我很多个第一次,让我对它愈加难以忘怀。
我以为不知通向何处的那条羊肠道边上原来伫立着一块指示牌。沿街的墙壁上稀稀拉拉的散落着一些涂鸦,涂鸦对面的街道上坐着一座翠绿门面的咖啡馆,小小的店面,和澳门的小十分相称。街上还有一家古董店,大门紧闭着。原本许多人都没办法真正成为古董们的访客。没走几百米,我向右拐,走进一条斜坡巷子,巷子越往里走越倾斜起来,我的喘息声渐渐长起来。澳门倒是不会亏待人,我说过,它朴实得很。巷子的尽头边上显现出了大三巴牌坊的一角。我走近大三巴,再走下它身前的长阶梯,再绕回熟悉的那条街道,澳门的小让我的心和脚都感到格外的舒坦,它不让我着慌——我不能着慌,我怕一下子走出了它。原来澳门善用这像小女子撒娇一般的口吻来拉住我。
澳门让我想起了新加坡。
当我站在通向澳门博物馆的电梯上时,电梯扶手两旁的区域种满了热带绿植作物,头顶上空也悬挂着密不透风的绿色,这幅图景让我回忆起新加坡。
同样是小的两座城市,澳门的小里裹着更多的市井气,它有方砖砌成的小路,它有窄得只允许一个人走的小斜坡,也有名字里直白地带着“白粥”两字的粥铺。
我住的宾馆就在大三巴牌坊附近,是一间招牌上有一个字已经不会亮了的老宾馆。等到我有钱住威尼斯人的那一天,我可能会更爱这座城市。
澳门的民宿产业比香港更不活跃,在Airbnb已经活跃在大陆各大城市的今天,我捂紧着钱包,踏进一间面积还算大的房间,心想要多爱澳门一分。
宾馆楼下除了一间五金店和7-11便利店,其他店铺里都开着早餐店或者正餐店。广粤地区爱吃和会吃的特点弥补了它绝美自然风光缺失的遗憾,吸引了太多空腹而来尽兴饱腹离去的食客。澳门虽小,但在吃上,绝对不比香港含糊。澳门的小是物理性的,它在食物上的丰腴满含精神性的博大,食物的存在绝对是精神性的,物理性的存在没有意义,澳门随处可见的小食铺就是证明。澳门有太多的食铺专门做夜市生意,它们多从晚上八点开到凌晨四五点钟,夜幕一拉,体格娇小的澳门就剽悍起来,丢掉那撒娇的娇嗔开始在猛烈的炉火中献上一碗碗乳香四溢的烧鸭饭,或者在咕嘟嘟冒泡的热水里呈上一两竹升面一勺入口绵稠的蟹子粥,再用火炉里的一颗澳门葡挞甜蜜苦熬了整日的澳门心。我又想起街边那家绿色门面的小咖啡馆了,还是巷头那家葡式小餐厅速写出的一片模糊记忆?
什么都很难被确切地描述出来了。
这个虽小却五脏俱全的城市不知哪里习来了这许多勾人的技艺,再搭上它彩色的房屋,它是披上彩纱风韵犹存的四十岁,是停滞住的曼妙,是做古了的丝绸巾,总是在回望,却又一直往前。
我站在大炮台上望着墙角下再次缩小的澳门小城,它是有些老旧了,它甚至缺少香港中环那片地区的新兴繁华和热闹。但是当我走在澳门的各大街角巷子里,在迷你的十字路口踌躇着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时,我就在想:这样就够了,澳门,你就当那个可以剽悍而体格娇小的你,可爱而美丽。
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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