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尽寒枝不肯栖（四）
萧白衣是神仙。今晚也不是神仙寻常“出没”的时间。萧神仙何时出现，自然也不劳小鬼费心。她从东莞回来，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萧白衣。
萧白衣是网络世界里的人，是神话世界里的人，“博士”是她高山仰止的存在，他下凡在她面前，叫她“栖栖”，她都不敢应的 。她对萧白衣的一知半解都是来自论坛网友，萧白衣也只知道她父亲的病情，知道她的性别和大致年龄，知道她小小年纪出门打工，这些还是她“刻意”让萧白衣知道的。萧白衣从来不问，对她不感兴趣。
但萧白衣这两年多，回复了她20多个问题，都是精准回复，给她提供了真切的帮助。她非常崇拜他的专业能力，还有他这个“老神在在”的人。萧白衣说她的《白眼面条》是“为写而写”，她其实更崇拜他了！
张爱玲在《天才梦》里写道，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那她的《白眼面条》是写给妈妈的情歌，却盛满了蛆。只不过她只写情歌，没写蛆。她从七岁有记忆，她的妈妈骂过她成百上千次蛆，该怎么算呢？她时至今日，看文字，写文字，却从来不相信文字。因为文字从不能将她的真意表达千万分之一。多数时候还下笔千言，谬以千里。
真悲哀啊，连文字都不敢放心去信，那她还能信什么？李舲吗？李舲多可爱，送她那么多书，她刚辍学那年，他看她 “本心已迷，心智已乱，多留无益”，就送了她一本《高阶英汉双解词典》，让她全本背诵，告诉她不要放弃希望......还有萧白衣，萧白衣多可爱，让她明白 “真正起到起死回生作用的，还是病人自己的身体”， “你的身体，比你想象中更爱你” ，告诉她不要放弃希望......还有磐娃，磐娃就更可爱了，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想娶她......
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她早几年前就定好了，说不定一出生就定好了，那就是她厌恶“家庭生活”，厌恶人和人“靠得太近”，她喜欢李舲，却从来没想过和李舲结婚，这点连她的女神葭川姨都不可能懂她，李舲就更不可能懂她了......她喜欢的生活从来都是空空荡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写自己一个人的名字，一床，一桌，一椅，一灶，一人，“于专业领域，于行业之中，于数君之内，实为翘楚”，过上相对自由的生活，可以爱一人而无憾，但只想独自一人而终老。
和磐娃定亲，这只是一种决定，不是背叛。不是自己对自己的背叛。如果定亲能给她的妈妈安全感，妈妈安安心心在家，她安安心心在绿城读书，这是她自己对自己的献祭，也是她对“见鬼了”的命运的臣服。这是一种决定，不是背叛。她愿意。
虽然磐娃何辜？但她不会负他，他还小，等他大些，知道她是“何方妖孽”，“何样怪物”，不喜欢她，那她就退亲好了，也不算太耽误他。如果他还喜欢她，她觉得那是不可能的，这世上任何人和她太靠近了，时间长了，都不会喜欢她。因为，她相依为命的妈妈就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从来，也没有喜欢过她。
她目之所及，尽皆荒原；心之所念，亘古悲伤。
注：1、《轻鸿》，长篇。主角：李轻鸿，萧旻，李磐，李舲，大李寨一干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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