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二三

随笔二三

一

    窗外，簌簌落地的雪榛子敲打得玻璃窗户砰砰作响。西北风轻轻吹着，三九的天气，很冷。

    这雪并不讨人厌，虽没有满树梨花开的惊喜，可是窗外白茫茫的地被阡陌纵横的楼房分割，一片一片地在静谧里沉默着，寂静中却仿佛生着苏醒般的欣喜。

    风雨雪晴虽是天地之物，亦与人息息相关，天地也和人一样，唯有喜怒哀乐俱全，才可完整，否则这世界将是多么无趣？

    岁月实在匆忙，仿佛赶路似的，催着人一路紧追慢赶，去往那谁都知道却都又来不及细细思量的目的地，你追我赶地瞎忙活。

    你说人生就是一场梦，我不知道，因为我也是睡着的那一个，醒来亦是昏沉沉着，不曾明了。

    人们都是梦里的匆匆过客，我也不例外。

随笔二三

二

  虽是周末，公园里的人却比往日稀少，寥寥可数的几个人，踩着薄薄的一层积雪小心翼翼地在健身步道上走路，走了一圈又走一圈，走路也会上瘾，想想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

    这般无聊的健身方式，孩子们自是难以接受和理解，他们三三两两在冰冻的湖面上嬉戏打闹，扬起的雪团和着笑声穿过空中，落在他人身上散开来，像绽开了一朵烟花。

    有几个经常碰面的跑步青年，今天都没有来，那对老年夫妇也没有来，油漆成红蓝两半的健身步道上每隔一段就有些打滑，那是因为阴凉不通风的路段沉淀了些积雪，慢慢地走过去，倒也不碍事。

    想着如果不是因为脚下打滑，他们倒是这公园里风雨无阻地一对。每次碰见他们总不由人得想悲天悯人一番，他们是我经常要碰到的特殊的一对。

    每次碰见，总是老远就看见步履蹒跚的两个老人，一前一后，或面对面，或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中间一根长杆牵引着，缓步前行。一步一步像是碾压时光的两个移动模型。那男的是个盲人，我不知晓他看不见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他在我的世界里却是一道风景。

    两人看上去都很年老体衰，蹒跚而行，女的在前面引路，几步一回头，大多时倒着移步，男的个子痩高，手里拿一根比他身高还长的棍子，棍子顶稍用白色的布包着，像动物的脚，也许长期磨损之故，呈马蹄状，他的眼睛自是什么也看不见的，瘦小的脸庞像失去水份的干果，和他眼睛一样无神，他总是仰着脸却显出一份坚韧来，自制的导盲杆轻轻在路面上摸索，不时依靠老伴的轻声指导调整方向。

    老妇人身量矮小，并且驼背得厉害，她的精神状态看上去比不上盲人丈夫，大约人在逆境中更需要勇气和坚强吧，也或许病着的人，只需操心自已的身体，而放手了其它的事情，从而减轻了那些自已无力背负的压力。

    他们夫妇二人，陪着陌生的我，在这公园里度日已经好长时间了，春夏秋冬，像是我在公园这个如家或如单位里的亲人或同事一样，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各自活在各自的世界里，任时光荏苒，岁月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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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今天周末或许学校放寒假的缘由，好几天没碰见那对母女了。

    那是一对红衣母女。

    走路健身既无趣又无聊得很，偶尔拿手机拍拍天上的云彩，或者树上的飞鸟，还有公园里的人。

    当然拍人总是要偷偷去拍才行。

    拿出手机，先关闭声音，再装作自拍，迎面而来的人就偷偷拍进了手机，着实也是一件无聊之极的事。

    一次，大老远看见两个穿红衣服的人影子正向着这一边而来。就又装起＂自拍＂模式来，让她们轻而易举毫无设防地走进我的手机镜头。

    对面的红衣女子推着一辆自行车，身着红色校服的小女孩坐在前面横梁上，推车的妇女一件大红的外衣前胸罩着一块红花围裙，两疙瘩红团使人忘记看她们的脸，大约这世上只有我这般无聊的人才这样去看别人吧，似看景色一般。

    等她们走过去，我自己笑自已到不行，原来我只是把镜头对准她们冒似拍我自已，却忘记按键，只是看她们走过去，却什么也没有拍下。

    这样相遇数次，无意变得有意起来，终于看清推车的女子年龄并不大，健康的肤色，白里透红，纵然那白实在有点不太白，是长期日晒后的麦肤色，但皮肤紧致，没有一丝皱纹，也就是三十岁左右的模样，芳华正在啊！

    她推的车子载得满满的，后座上一摞布匹布块料子类的东西，杂七杂八，最上面用绳子绑着一方小凳子，侧面车轮旁一个破皮子做的大口袋搭在旁边，因为隔三差五地相遇，我最后确认那是一些修补鞋子的东西。

    车子前梁上总是坐着红衣服的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书包放在车前篮子里，也是红色的，天下有这么喜欢红色的两𠆤女子，其实并不少见，想到自已在她妈妈这般年纪，也喜欢红色衣服，曾经红毛衣搭红色羽绒服，那时候自认为美到不行，在那样的年龄也许美得不是外貌只是心情。

    她们两个总是说说笑笑，很开心的样子，碰见她们俩的时间大约总在下午五点左右，小学放学的时间，想来女儿放学，妈妈收工，她们一路欢笑着回家，很温馨的一幕。

    有好多次，在公园出入口的洗手间，我们相遇，小女孩站在洗手间外的车子旁把玩车铃，拔得铃声铛铛地响，她的妈妈在洗手间的水㔫头前洗手洗脸，大冬天也从未间断过的一道工序。幸运的是女厕所洗手的水在冬天是热的，她仔细而又认真地洗脸洗手，大大的眼睛对着镜子一闪一闪，认真地查看脸上是否再有污渍。

    她像长途火车上的旅客，自备毛巾和洗漱用品，洗得干干净净地去往下一站。洗完后她戴上米色的绒线帽子，把头发全包在里面，幸亏她不常戴口罩，否则我看不着她的脸，也许她的美是给她自己看的，于他人有什么相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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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今天虽是小雪天气，但确实天寒地冻，这一对老夫妇和一对母女今天都没有让我碰到，我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们，想他们和我一样不过是这芸芸世界里的一粒雪榛子，从天而降，沙沙落地，听得一声响，过不了几日就落入尘埃之中，没有了踪迹。

    人生在世几十年，也不过如此，纵然那些飘飘扬扬而来的雪花们，使世界银装素裹呈现一番美景，惊艳登场，最终也免不了雪融消㪚，了无踪影，终是化作了烟，化作了云……

随笔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