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朗的夏夜,清风如堤,冷月如海,紧锁半面无声,深埋那晶蓝色的叮当作响的梦。
五月二十九日九点整,我从科会回到宿舍,安静地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睁眼闭眼都是一袭红浪。
女孩儿那双骨节分明的玉手,在镁光灯的照耀下涂上娇媚可人的白,如同一抹飞动的霜雪,映衬着春柳般的身姿,以及那两袖鲜艳的勾魂摄魄的轻红。那么柔美,充溢着倾世烟波,和着袅袅琴音,谱就一曲新词闯入心扉;幻化半边丽影住进眼眸。
她踩着轻盈的舞步,白色小皮鞋踢踏作响,裙袂纷扬,好似月宫上的青女素娥,遗世独立,顾盼生辉。她的动作温润自然,忽而夭矫灵动,直欲腾云而起,乘风而去;忽而落寞抬眼,一望千里,把那春光看尽,秋水望穿。好似在天界里温养了千年,在尘世间辗转了千年,又在舞台上磨砺了千年,抬步落步间便是万载长卷。
竟让人不由得想起从前。
从前……不是很久吧,也有一个身穿红衣的漂亮女孩儿,让我去看她跳舞。
她身材高挑,下巴尖尖的,眼睛总是滴溜溜转着,如同两颗圆滚滚的琉璃。
她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家住哪里、什么血型、什么星座,那些曾经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东西,如今却已不知所踪。
初见时,她打着阳伞,精致的纱衣反射着耀眼的光弧,紧绷的牛仔裤勾勒出纤细的小腿和杨柳般的小蛮腰。她粲然一笑,鬼使神差地点燃我眼中的烈火。
炎炎夏日,她穿着小凉鞋,同我一道翻越低矮的围墙,在夜市里闲逛,评点着过路女孩的衣裳。我捏捏她夸张的笑脸,她不满地瞪着我,露出尖尖的虎牙。凛凛寒冬,她披着大皮袄,捧着冰激凌,小心翼翼地拂去衣上的冰花,像一只乖巧的小松鼠,伫立在天台上,等待着我的到访。
她绽放的时候,就像天地间唯一的太阳,那么的明艳,壮丽,不可阻挡。
毕业季,她邀请我去看她跳舞。
同样闪烁的灯光,同样娇美的红裙。她在舞台上蹁跹,我在舞台下微笑。
一曲舞罢,女孩儿垂手而立。灿烂的笑容晕红了她的俏脸,旋起浅浅梨涡,亮晶晶的,仿佛悬引着九天明月。她背起小手,怯生生地走下舞台。我看着她明媚的双眼,拥住她的腰肢——软软的,如羊脂乳酪。她发出快乐的轻笑,如夜莺般宛转悠扬。
分别的画面已经很模糊了。她穿的是校服?还是靓丽的衣裙?那么闪亮,交征着星辰的光影。
她说“以后要常联系哦!”
我说“嗯。”
然后我们不再联系。
时间如狂潮,让宣纸泛黄,记忆褪色,那些自以为放不下的东西,都将被它一口一口咬掉。有时候,你甚至会怀疑,那段纯真的感情,是否真的存在过;那如朝阳般灿烂的青春,是否真的那么闪亮。
夜深人静,我偶尔会辗转难眠,于是登上天台,寂寥的天地把星星指给我看——这是北极星,这是天狼星,这是长庚星,闪亮亮的,总能勾起远行人无尽的思念。
传说唐玄宗曾登三乡驿,望女几山,悠然神往,回宫后度《霓裳羽衣曲》,表现仙真在上界的生活情状。曲调清新明快,流畅自然,磬、筝、箫、笛,各领其妙,跳珠撼玉,颇有神韵仙风。雄才大略的玄宗亲自教梨园弟子演奏,由宫女歌唱,用女艺人30人,每次10人。
我想,当他看到亲爱的贵妃着凤冠霞帔,盈盈起舞的时候,一定要会心一笑吧。
我走在石子小径上。金雀花在月光的轻抚下滚动着闪亮,如同碧玉镯上环流着的莹莹水波;丛生的石楠草舒展着曼妙的身段,彬彬有礼地转过身来,朝我鞠了个躬;胖胖的青蛙圆睁大眼,鼓动双腮,发出一阵又一阵高亢的鸣叫;黑漆漆的蝉儿扇动冰翼,呢喃着自然的声音,酷似肖邦的小夜曲。
微风载着美妙的声律旋入穹隆,温养了情人的幽梦,迷茫而朦胧,满溢着娇艳的轻红。
我毕生难忘的轻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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