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看百花夏沐荫,秋赏红叶冬踏雪”。此语挚友所赐,余甚喜之。
戊戌年九月霜降前,适逢周末,友告曰登封红叶节欲来,遂起念至嵩山与友共赏,即相期。驱车而行,出城区,登荥密,上高速,沿郑少,西行至登封东口下,入登封。
至书院处,问何处可访?友曰此处多矣,然多为喧嚣之地,遂弃之而择一处清凉,三祖庵是也。
驻车步行,于书院售票处西一缺口野径入林。既入,始知内外之两重也,虽以一荊墙之隔。外则柏油,车来人往,高楼林立,內则曲径,衰草黄白敷之,杨树参天叶灿若金。
行约百十步见溪流,遂为枯季然水迹宛若蚰蜒若隐若现,或因近水故野花星星点点,大株水菜翠而夺艳。似与枯衰之季相抗也。余以无人处赏景为乐,遂拔荊折棘,攀堰踩石。虽中年,亦为趣。如是也。
行三里,闻人声,村庄现,有乡民在菜地劳碌,搭讪,言谈中其乐甚足。复行二三里,至法王寺与嵩岳寺交叉之牌坊前,人亦众,車亦歇,道旁有导引,西方箭头所指者乃嵩岳寺,北边箭头所指三祖庵。一方大石呈于前,石墩绕之,众古稀村老环座。余近而观之,或牌或棋,败者面赤曰重来,胜者护盘曰不回,观者或指指点点以评之,或击掌啪啪以贺之,嘴角翘,胡须抖皆乐也。一鹤发童颜老于其中起,手提一夹一袋,曰:走。步履稳,行甚疾。且行且捡行人所遗之秽物。余奇之,问高寿,他老曰八十五矣。余羡之,遂沿幽径北行。
初行进,虽为初冬亦如入林荫,盖道旁之古槐遮蔽也,渐行坡陡人疏余亦感乏力。友曰“快矣快矣”斯时倒为支撑矣。余谈之竭力而行。
行进间忽一铁杆横坡,旁一纸牌书“三祖庵”,余大勇,奋力行。跨铁杆,蹬斜道,踉踉跄跄亦不敢驻。
渐行,但见红叶偶尔,
再行则大株成片矣。红若火,黄若橙,亦有黄绿相间或是黑红若深紫色,间有亮者若水之润泽也。
余痴醉,忽闻友言:对面盛矣!抬目望焉见少室山坡苍翠间杂红韵,亦有大方染目之与苍者。斯景也虽非壮观亦不可等闲游心而度之也。
况中一峡谷水声隐,彼岸黄栌赤色染,斯大也,阔也亦令余等醉矣。
续行之于崖道,余忘腿疾也。与友做策论:是处可搭一吊桥,使游者涉险其中;彼处可建一凉亭,立之而享山风……友言曰:于亭中置一桌二椅一酒一筝可乎?余问之何故。友曰莫若微醺扶琴而做高山流水也。余笑而对曰:可,亦可为《笑傲江湖》矣,善!
时宛若蛇形游于红林之下,正日在顶气喘吁吁亦不觉其烈,砾石横道趔趔斜斜并不晓其隘。
继而径稍畅,余等皆择其妙处摄影而未愿弃之一叶也。
过山凹而走,闻叮咚作响,下望之泉也。复行五十步,绕丘而行,则一巨木现,曾闻此处有千六百年之银杏也。继而塔尖映,近之一方平台一座小院,三祖庵是也。
余,顽且鄙也,曾闻是庵或是三祖僧璨剃度之所,或曰为三祖自北向南经此见风水建成,或曰此为“竹林寺”遗址。三祖南游弘法,众弟子念之盼之,虽建是庵亦为朝拜也。然山中断网,实难查其详端。
余与友立庵前环望四周,虽为深秋亦觉盎然清幽之气。庵前三石碑,盖叙三祖之生平及后世之敬仰也。然终因年代久远风雨侵蚀字迹模糊不清。余叹之。
步于庵门,恭瞻三祖金身,其端庄也,肃穆也,慈祥也。遂叩以礼敬。人以三祖庵事问之,庵主和善言其婆修而守之, 婆往生其受衣钵而继之。闻是言也,余叹!
既出,欲烟也。然未曾携火种,复归,见佛案陈之,遂曰:吾欲抽烟,可否借佛祖之火种一用?庵主拾而与余曰:戒之可矣。余燃而答曰:曾戒之,然久者百天,短者不可知也。庵主曰:何故痴迷若此?余曰:盖安慰也!庵主曰:以汝之身,尚需安慰也?戒之,戒之。余无言,别揖缓而退,亦念之矣。
既出,复至庵前之银杏树下,抚之,亦念庵主之言良久。
欲归。然余等之性情不欲回头也。遂择一野路而行。虽狭而险,回环旋转,上下复之,然其幽静之趣实非可比也。更加长者槐树翠,中者橡树黄,低着黄栌红,
于片野之中尽展风流。
行四里余,视野渐阔,忽现尽染之赤岗也。疾步至,一“观景台”也。黄栌若火蒸腾而起,
前之所见者蔚为壮观也。立其中回望三祖庵,后依太室巍峨,上有四道山脉隐隐而下归于庵堂,左有山泉之潺潺,前有蜿蜒之幽径,斯妙趣当不可言矣。
日西坠,余等当归矣。虽存不舍之意亦勉留其山其径矣,唯念叨者盖庵主之嘱。
是夜,欲记之然终不得,后补而叙之,然终难叙之味也。
得诗一首以慰余。
偶忆深山里,三祖庵门前。
两蓬野菊黄,一竿布衣蓝。
黄栌红似火,参天银杏喧。
合掌寄吾愿,居士笑清浅。
尘起若念定,岂借他物安?
皆是因缘故,众生忿且怨。
熙攘为欲往,放下即周全。
莫向外求解,禅本心中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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