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访

               

                    上  访 

                      1、激愤

    “我日他亲祖奶奶！”当听小七说耿先进私吞了集资款的时候，徐大民燃起了冲天怒火！

    虽然只是双桥村洼沟村民组的一名小组长，但徐大民一向对村支书耿先进不尿的很。别看洼沟在双桥村十几个村民组中是最小的，但徐大民可是大名鼎鼎，在整个双桥村也是号能呼风唤雨的人物。

这不，北沟村民组组长小七一得到消息，第一个来找的就是徐大民。

    其实是半年多前的事儿。

当时，村支书耿先进召集各村组长开会，说是村里几个老爷子一再提议，而今生活好了，应该把早些年推到的龙王庙重新修建起来。

并说当年是迫于形势才拆的，现在国家放开了。

这么多年大伙其实也根本没断过香火，逢初一十五的，就在原址上摆几块石头做香事，看上去总有点别扭。还有的干脆跑几道沟到十几里外的云寺去，遇着刮风下雨天很不安全。

还真不如干脆把村里的庙重新修建起来，一来大家方便，二来也可以借机发展下旅游，这也是响应国家号召嘛。

    耿先进讲得有鼻子有眼，一副顾全大局的责任感。他手下自然有一帮子人捧场，主要是南边的几个村组长立刻响应，你一言我一语地，好像这真是一件对全村人功德无量的天大的善事。

    当时徐大民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又不知湾儿在哪儿绕着，就问了句，“谁出钱修？”

耿先进马上接过话茬，“大民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还貌似欣赏地看了眼徐大民，“今天召集大伙儿主要就是商量这个。”他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停顿了下，“修庙是给村里应该办的好事，但这个钱国家肯定不会出的。村里也没有多少收入，有俩钱也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

    ——我找人算过，要重新修起来怎么着也得个十几万吧。现在砖瓦都贵，我们这路还不方便，盖个房子都要十来万。

咱们这次要弄就一定往长远处想，一定要好好铺排下，弄个像样子的，毕竟还要考虑发展旅游吗！粗略估计得准备20万吧。”

    这话一说，北沟村民组长小七忍不住站了起来，啪啪啪地先吐了几口唾沫，气呼呼地道，“乖乖，上哪儿弄这么多，这不是扯淡吗！”

北边几个村组的组长也都纷纷摇头。这几个组都是人数较少，地窄，底子差不多，和南边有差距，平日里有事习惯性地站到一条线上，而徐大民是他们无形中认可的意见领袖。

    徐大民当时也纳闷儿！这么大的事耿先进怎么突然就想弄起来了，难不成他吃了药发神经啊！～～这可不是三两万，随便糊弄乡里能拿到的！

    就连一贯跟风耿先进的南边的村组长们也犹豫起来，都搞不清耿先进到底啥意思了。一屋子人便开始七嘴八舌，但大体上一个意思：这么费劲的事，不弄去球。真有这笔钱还不如大伙分了实惠！

  正吵闹间，身为村主任的毛稍子忽然站起来，大声说：“我还是赞成弄！——不就是钱吗，实在不行咱大伙儿凑，按人头分摊！这个事儿牵扯着后几辈人的福分，老天爷都看着呢，既然都说出来了，就得弄。

说了不做后辈人没屁眼！”

    这最后一句话一下子镇住了众人。大伙都知道这种说法，山里人见识少，大家听得最多的便是各种口口相传的神灵禁忌。

    屋子里霎时冷场。

愣了半天。还是耿先进开腔了。他先习惯性地咳了一声，“嗯，稍子说的是老传统，也不能全当真。不过他说的办法倒是个好法子。我赞成。

毕竟这是对村里大家伙都有利的事。也算是对那些老辈人们有个交代。——我看咱这样，自愿捐款，鼓励人人都参加，最少一人100，多了不限。我带个头，我家连媳妇孙子共八口人，我拿4000。大伙儿看自己情况办……”

    话说到这份上，没有谁再刻意跑题了。闹闹哄哄一下午，基本达成一致意见。村组长们每人300元，家人每人100元，一般村民每人至少50元，多了不限。

  后来耿先进专门组织一帮子人，竟然真把庙建起来了，而且是建在中沟的一道梁上。

前后三处院落，除供了龙王，还修了几尊河神。正中间院落里立上高高的皂旗，远远地看上去在那梁上便很是醒目，威严地俯瞰着整个双桥村十几个大小村落。

  而小七今天突然来告诉徐大民，他终于摸清了村支书为啥要这么大张旗鼓地修庙了！“旅游啊方便村人啊都是个屁......”小七吐着唾沫说。而且关键是也根本没花多少钱，剩余的钱被耿先进和几个人私分了！

这让徐大民一下子火冒三丈！

              2.真相

    徐大民对修庙这个事本就有疑虑，但事情定下来后也便不想它了。只是按照说好的在本村组挨家挨户收了钱。有几家困难些的还费了些周折，好歹也都交了。

    直到今天小七过来才忽然明白了。

    小七有个亲戚在市里头。前几天在市里和亲戚谈起村里修庙的事。亲戚听完竟叹了口气说，“这耿老大真是走火入魔了。”

    小七很不解。

耿老大他知道，是村支书耿先进的亲哥，在市里当个不小的官，这也是耿先进最大的后台。别说乡里，就连县里干部都要给耿先进这个“最底子”的小支书几分面子。可是村里修庙咋会牵连耿老大呢？

　　“唉！”那亲戚叹了口气，“你不知道，现在耿老大急的很，一心再进步下，——就是想官职再升一级。除了挖窟窿钻洞地托关系，还到处烧香拜佛，迷信的很。

听说他认识了一个阴阳先生，人家说他近两年有点机遇，但需要动阴宅，还要托神界廦佑。最好能在适当地方建座庙……”

　　小七这才想起：可不是！耿家的祖坟就在新建的庙宇正下方，而且在近期还重新修了园子，立了碑！

　　他奶奶的！感情全村人都是在给他耿家做道场。小七当时气的要死。

　　刚好早就听村里传言，建庙其实总共没用多少钱，多余的部分，耿先进和几个要好的组长一块给分了。

回来后小七私下和建庙的工头喝了几回酒，一来二去就摸的门儿清。

小七第一反应就是来找徐大民，把前后经过兜了个底朝天。末了又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几口吐沫，“呸呸呸，耿先进净做些没屁眼的事！”

　　徐大民的火也腾地被点起来了！

　　这么多年，耿先进做支书，没少干假公济私的事。但一直有个度，时不时给其他人一点甜头，还没有这么的明目张胆过。

尤其是和他走的近的南边几个村组长，他拉的很紧。小恩小惠明显更优厚一些。有几个因此更成了铁杆打手。比如洼陈的毛稍子。本来他是洼陈的独户，但因为娶了耿家的女子做媳妇，成了耿先进的侄女婿。

耿先进毫不忌讳的帮衬他，连小学都没毕业竟干上了洼沟的村组长。人品很不咋的但就是听话，对耿先进死忠！后来耿先进又推荐他做了村主任，成了耿先进的得力干将。在建庙讨论的时候就是他拿话挤兑大伙儿的。

　　“现在看，稍子也是拖着低的。”大民点了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他就是耿先进的狗腿子！”小七不屑地回应。

　　徐大民没理小七的话，他一口气把一根烟抽完，用脚尖把烟屁股死死地在地上踩了三圈，终于下定决心说：“小七，这回咱得弄他。”

　　　　　　　　　　　　3、旧怨

　　小七这时却一脸的颓丧，没好气地说，“那咋弄啊？又不是没弄过，有他哥在那儿站着，乡里县里谁敢真动他！”

　　小七说的也是事实。早在前几年，因为选村主任的事，他们和耿先进斗过一回。当时，北边这五个村组联手一致推选徐大民。他们还做了不少工作，把南边七个村组也说动了一大半。

　　其实也不是徐大民自己要干村主任，主要是大家对耿先进推的毛稍子有意见。

这人文化不高，处事从来只考虑自己，平日里处事贪占便宜不吃亏。再加上他和耿先进本身就是近门，也是耿先进一手提携上来做洼陈儿村组长的。如果他再干上双桥村主任，耿先进更是一手遮天了。

所以在选举前，有很多村民都更认可徐大民。

　　大民县里重点高中毕业，算是村里不多的文化人。

做村组长后，领着组里村民修路，打井，帮扶几户有缺陷的村民做点小副业。尤其是处事厚道，村里边大事小事处理起来清汤寡水的，不沾一点荤腥。

    对于村里几个游手好闲的刺头也有股子硬气，搁劲儿恶整，能震着他们。

曾经洼沟儿西头刘家老三仗着喝点酒，竟然半夜里去喊一寡妇的门。弄的这家人整天惶惶不安！

　　那时大民刚回村里务农一两年，还没干组长，但对这事很看不上。

在又一个晚上，当刘家老三又喷着酒气拍打那寡妇的门时，大民动手了，一巴掌先呼在那小子脸上，当时肿起多高。

刘家三小子转头破口便骂。大民又上去一脚，踹在他怀里，直接把他踹进路边深沟里，头磕在石崖上竟晕了过去……

　　过后，刘家三兄弟约大民干架。大民也不漏怯，当场应了。

一天黄昏，在村子西边的山梁上开火。大民这边就带了小七一个，而且是做公正的，不上手。刘家三个兄弟一起上。这也是当地习惯的处理方式，谁人多就占便宜。

　　据小七后来讲，当时大民真不含糊，开打后直接跳进几人深的沟里，藏进一处石崖下。刘家三兄弟骂了半天，扔了一堆石头可是伤不住大民。

三兄弟便也跳下来找。

老三最急，跳沟时落地没选好，先把脚给崴了。这时大民冲出来一石头砸在头上，当场不能动了。老大老二这时跳下来，围着了大民。

三人撕扯混战，刘家老大死死抱着大民的腰，老二一拳接一拳砸在大民脸上头上，眼窝子青了，头也出了血。

大民拼命挣扎，抽个空子扭头一口咬着刘家老大耳朵，疼的老大不由自主松手。大民挣脱出来，抢起一块石头向着老二猛冲，老二吓得转身就跑。老大没招了，背起老三也跑了……

　　一场恶斗，大民眼肿了，头破了，但刘家伤了俩，也没占多少便宜。

　　这事之后大民便打出了名。普通小混混还都不敢招惹他。

　　后来成家，性子收了很多。赶上村里老组长不干了，很看好大民，就把他推了上来。这一干就是七八年，洼沟儿村还越来越顺畅了。除了和耿先进总有点不对付，在整个双桥村十几个村组里大民还是很有威望的。

　　那年等村里准备选新主任时，很多人觉得大民的机会是最大的。小七还主动张罗跑前跑后的串了南边七个村组。

　　可耿先进不认可大民。

因为两家老一辈人曾有些过节。而耿家是方圆有名的大户，一贯的霸道，大民也看不顺眼。很多时候更是直接和他对着干。

这让耿先进也挺窝火，这么多年，要不是大民威望高，村组长早被换了。耿还在很多事上一直压制大民。

两人从来都是见面只打哈哈。

　　当村主任空缺后，耿先进一心想推的是自家女婿毛稍子。听说村民们想推大民时，耿先进便在乡里上“眼药”。说大民当年的一些烂档子事。

其实那些年这种事在这一带很普遍，约架斗狠，靠拳头说理。过后大家各顾各家，谁也不会再深究。就连刘家三兄弟这些年也对大民服帖的很，毕竟一个村相处多少代了。

乡政府里也都知道这种状况。

　　在定侯选人时大民和毛稍子一块入选，二选一，最终凭选举结果定。

　　小七一帮人认为跟大民比，毛稍子屁都不是。要不是耿先进他连村组长都干不成。评选前大家都兴高采烈的，指望着大民干上村主任后能给大家伙都带些好处。

谁成想，选举前一天，毛稍子开始挨家挨户送礼，南边七个村组一户不漏。每家一条烟一袋米。说的很直白就是让大家选他一票。

　　大民也听说了这事，可是却有点犹豫。他明白这是政策不允许的。这几年越来越讲法律，也就是那些愣头青还敢这样做。

可村民们讲究的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毛稍子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况且还有耿先进在后面站着呢！

　　评选结果毫无悬念。毛稍子以过半数高票当选。

　　　　　　　　    4、筹划

    毛稍子当选后小七等人不服气，到乡里反咉说毛稍子送礼拉票。

乡里人说选举当天是公开的，过程很透明啊！至于私下送礼的事需要有证据。

小七等人找不来人做证，也知道是耿家的老大起了作用，憋屈了一肚子邪火。临出门小七吐了一大口唾沫骂，“都他妈的官官相护！”

接待员一听腾地站起来，厉声问“你说啥呢？”小七吓得扭头就跑……经过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在双河村耿家就是爷！

    听到大民说要弄耿先进时，小七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从上次那件事后小七两年多没去乡里，生怕被那个接待员认出来了找他茬！

    看小七无精打采的样子，大民说，“这次不一样，咱有实锤！”

    “有啥实锤？”小七不相信地问。

    “这件事从头到尾，耿先进都做过了头！”

“哦？

”“他是党员，哪有党员带头搞庙宇的。别听耿先进说的好听，啥旅游啊，村中老年人的要求啊……这都上不了台面。真实的理由他更说不出口。他的身份不一样。

别人谁出头都行，他不行。”

小七听的有点迷糊，但也觉得似乎在理。耿先进是政府啊，修庙这事搁以前是封建迷信。虽然现在不限制搞了但政府也不能带头搞啊！

“那还有呢？”

“他贪污村民集资款！”大民干脆地说！

小七一听又有点失望了，“这个没人证明啊！”他可是记得，那包公头跟他说完建庙的事时是让他发过誓的。

“不用证明！”大民一副板上钉钉的语气，“让他公开帐务，经村民代表审查！这么大一笔款子，我不相信他耿先进有本事擦干净！”

小七眼睛一亮！是啊！这么多钱肯定会有不少窟窿，这可不是谁想填就能填的。平日里一些猫腻大家都知道的，不过都是小帐，村组长们多少也都有点甜头，所以没人较真儿。

可这次……是有点大了！

大民又说，这次一定要让姓耿的出血。咱们这样......弄大一点，让他谁都盖不住……”

                    5、清水街

清水乡是离县城较偏远的一个乡镇。南北狭长,境内北部属山区。乡政府一直坐落在清水街上。其实也就是一条贯通南北的县级公路。

向南约50华里进入县城，向北约60华里进入山区。进山后水泥路明显变窄，也改成了沙石铺成的简易公路，顺着群山间的开阔地一直向北，伸向大山深处。

双桥村村部所在地平沟村就坐落在这条公路上。方圆十里，大大小小散落着十几个小村落，北边的有北沟，洼村，南边是洼陈儿，崖口等。

北边几个村落基本在山窝里，道路，水源都跟不上，相对落后些。这几年搞农家乐，国家扶持建设美丽乡村，双桥村整体上有了些转变。但对常年生活在山里的村民而言，清水街一直是一处繁华的所在。

即使生活早已经今非昔比，但能够随便出山，去一趟清水街，也不是常有的事。

清水乡这几年建设很快，乡政府也刚进行了搬迁，建到了街南头通往县城的公路边上。

一栋气派的三层楼房，座西朝东走向。两侧各连着一排二层楼，左侧是党委办扶贫办等，右边是派出所司法所工商所等等。

还建起粉白高立的围墙，院内全部是平整干净的硬化地面，再加上大门口气派的门卫室，常年有戴大盖帽的保安威严的坐在那里，一般人还真是不敢轻易进去。

然而今天，清水街上乡政府门口却人流涌动，来自双桥村的五六百号村民们密密麻麻地，把门口本就不宽阔的公路堵的无法通行。

几十台各式车辆大咧咧的停满清水街南北通道。人群中十几个年轻人排成几排，手中高举着雪白的横幅：

“”罢免双桥村支书耿先进！”、“贪污腐败  天理难容”、“双桥村是政府的不能姓耿”……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洼村组长徐大民，北沟小七及另三个村组长，还有刘家三兄弟。

据说，这是清水乡政府以前没有，今后也再没有过的最大的一次上访事件。甚至有不少新闻媒体都进行了报道。

                  6、决心

之所以闹这么大，徐大民下了很大的决心！

最近一段日子，徐大民先是联合北边的几个组长要求耿公开村内帐务。徐大民早知道上边是有规定的，必须定期给大家公开。但耿先进从来没有过，一直是本糊涂帐。

徐大民还特意提到必须公开村里修庙的支出状况。

村民们其实是不愿多事的，但是当听说有那么一大笔钱可能被私吞了之后，山里人的倔劲儿就上来了。一些情绪激动的村民，包括洼村的刘家三兄弟，更是直接找上了耿先进的门。

耿先进避而不见，让村主任毛稍子出面应付。

毛稍子说，所有的钱村里都花的清清楚楚，有帐可查，大家别信有人故意造的谣！

刘老大说，“好的很！那就把帐本摆出来瞧瞧。”

众人也都跟着符合。

毛稍子觉得大家是一点不给面子，本来也强势慣了，突然就变脸了，手指着众人厉声道，“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谁呀！你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转身他掏出电话打了一通。很快的，一群平沟村的年轻人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大多数都是耿家子弟。

眼看着一场群架就要开打。

耿先进出来了，喝住了自己村里人，又义正言辞地跟大家讲，“帐目很清楚的。没有人私自拿过一分钱！”

然后直接对刘家兄弟带有深意地说：“你们几个别好了疮疤忘了疼！不就是徐大民要闹事吗？他是个啥人你们不知道！——我不会和他动手的。账目过几天开专门的村委会，我让稍子当场公布！错不了！”

一群人回来后，告诉了徐大民耿先进说的话。

大民说，好吧！能公布是最好，那就等等看。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耿先进一直没召集村组长开会。

这期间大民家的一头猪却突然被从山坡上滚下的石头砸死在了山沟里。刘家老大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也被老师停了课，理由是和人打架！

北沟小七的村组长也突然被毛稍子免了！说这是乡里领导定的。有人认出小七说他素质太差！

而且还有传言，早晚有人收拾徐大民，他这些年太嚣张，得罪人了……

一系列的事让徐大民忧心忡忡！他清楚湾是在哪儿绕着！徐大民更深切的明白了，要想扳倒耿先进只在村里是不可能的了。按目前状况如果不扳倒他，自己和附近几个村组长们日子都不好过。

“谁怕谁啊，干他娘的！”多年的积累和处事早使徐大民养成了果断的性格。山里人行事向来简单，要么投降，要么死磕，没有啥中间的路子选择！

大民和小七几个一合计，干脆明目张胆地干。原想着让耿把钱吐出来就行了，没想到耿先进根本不接受，而且还要收拾他们。

“越级上访！”

大民、小七、刘家兄弟以及北五村的几个组长很快联合起来，公开通知各家出人出粮，集中上访。

北边村子村民们早对耿先进意见很大，弄明白修庙和集资款的事后更是义愤填膺！一时间群情激愤，甚至南边七个村子的部分村民也主动加入进来。

于是，在筹备了两天后，徐大民带着几个村组五六百口人，开着一长溜各式农用三轮车、四轮车，摩的，浩浩荡荡的沿公路向南出山，直奔乡政府所在地清水街，很快摆开架势，堵了乡政府，更堵了整个清水街。

               

                    7、乡长接访

上午十一点左右，来自双桥村七八个村组的人们全部集中在了乡政府门口，几百号人呼啦啦聚在一起。人群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是纯粹搭车出再来逛逛清水街，有的还是第一次出山。

但多数人还是很紧张。他们虽然很气愤，却不知这样子到底会有个什么结果。

徐大民这时自然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他组织人打出横幅，并对出来阻拦的几个保安提出要求，说要面见镇领导！

事情立刻引起了乡政府的高度重视！

不巧的很，今天恰好县里主管的林副县长视察清水乡，他在会议室正听乡长汇报呢，大门口呼啦一下就被堵住了。闹闹吵吵，在三楼看的清清楚楚。

汇报工作的石乡长心里一股火冲口而出，就想骂人，看见林县才硬憋了回去。他看了眼办公室主任，办公室主任赶紧起身，急冲冲地跑下楼。

亮明身份和徐大民简单了解情况后，办公室主任板住脸问，“有书面的问题材料吗？”徐大民立刻拿出自己专门请人写的厚达十几页的材料递过去。

办公室主任接过来翻了翻，仍板着脸对徐大民说，“材料留下就可以！你们赶紧回去！领导们都忙着呢！”

大民立马回答，“不行！我们好不容易来了，必须见乡里书记，或者乡长也行！我们要当面反应情况。”

办公室主任也知道劝不住，只好返身回来跟石乡长说了。

石乡长一听说是举报双河村耿先进的，眉头一皱，他自然知道耿先进是谁！耿先进的哥哥在本县谁不知道呢？他立刻吩咐办公室主任，让派出所把领头的先带进来，想办法把其他人解散！

办公室主任毫不犹豫，立刻飞奔而去！很快，一群警察出了大门，问明白谁是徐大民后，直接要上来拿人！

小七和刘家兄弟等人随即冲上前，紧紧护着！警察们也被包围在人群里，你推我搡的，有几个帽子都挤掉了！

正混乱间，办公室主任领着石乡走了出来。原来石乡长看到下面乱成一团，生怕出问题，急忙跟林县长打了招呼，亲自跑了出来。

待人群好不容易稍微安静下来，石乡长过来对徐大民说：“对不起老乡，可能刚刚他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把你们几个代表留下来，单独谈。其他人就不要都进来了，先散开些。

这样一直堵着大门和交通影响也不好啊！”

徐大民自然也知道石乡长，可是对此人心里没底。他很直白地说，“人都走了你把我们几个抓起来咋办？”

石乡长不由苦笑，“怎么会呢？你们来反应问题，我都看到了。我当然要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啊！如果把你们抓起来，问题没解决，你们能答应么？”

徐大民琢磨了下，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可以跟你进去。但我们的人不能完全解散！我们把路和大门让出来。”

石乡长无可奈何地答应，“好吧！但不要太集中，一定把路口让出来。”

徐大民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就小声对几个村组长、刘家兄弟和小七说：“我一个人进去。你们安排大伙轮流吃饭，都不能离太远！如果我一直没出来，就堵门！”

安排妥当，这才和石乡长一行人进了政府院。

小七等人便轮流在大门外盯着，等待信息！

徐县长中午未吃饭便返城了。临走时嘱托了石乡长，“”双桥村的事要查清楚！”

石乡长虽然有些窝火，但也没地方发泄，只好匆匆吃点东西后便在自己办公室里接见这个徐大民。

徐大民毫无保留，详细地介绍了下自己掌握的诸多双桥村违规违纪情况，特别提到了耿先进作为支部书记还带头修庙的事！

石乡长这时插话说，“其实吧，现在很多事也是人之常情啊！比如不少干部，家里面也敬神位，也烧香，都是一种思想寄托吧”

“不对！”徐大民毫不客气，“他修庙烧香如果是个人行为当然可以！但他不该把自己私人意愿强加给群众头上。他想烧香就以公家名义组织百姓集资建庙！这算什么呢？”

石镇长心头一震，不漏声色对眼前的徐大民看了一眼。徐大民继续滔滔不绝地讲了下去。末了，石乡长拿着材料问徐大民，“这是你写的吧？”

“不是！是我搜集提供的。”

“哦！说的很全面！几乎和材料上写的一字不差！”石乡长忍不住赞赏。

徐大民笑笑，“都是真实材料，大多数我都亲眼看见或者参与了！——现在我们请上级领导赶快调查核实！我对材料上的每个字都负责！”

徐大民说的有点沉重起来！

“嗯！”石乡长也严肃地点点头……

                  7、结局

在上访回来四天后，清水乡政府组织的调查组进驻双桥村。

调查结束一个月后，上级机关下文，正式免去耿先进双桥村支部书记职务。但保留了党籍。同时免职的还有村主任毛稍子。

接替毛稍子的正是原洼沟村民组长徐大民！

据说，这还是县里领导提议的。并说基层干部能够获得老百姓真心拥护是合格的基本条件。

后来，徐大民在村主任的位置上一直干到光荣退休，成为全清水镇在任时间最长的村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