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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论诱惑》

木心《论诱惑》

作者: 笨读木心 | 来源:发表于2023-04-10 17:04 被阅读0次

《论诱惑》

“我能抗拒任何事物

除了诱惑”(王尔德)

我能抗拒任何诱惑

直到它们被我所诱惑

  ——选自《云雀叫了一整天·甲辑》

王尔德:奥斯卡·王尔德(1854.10.16—1900.11.30),出生于爱尔兰都柏林,19世纪英国(爱尔兰当时由英国统治)最伟大的作家与艺术家之一,唯美主义代表人物,其艺术美学的核心是“为艺术而艺术”,主张艺术至上,认为不是艺术摹仿生活,而是生活摹仿艺术。号称自己除了天才,什么也没有的王尔德,不用恃才傲物,他的睥睨一切只是日常的标准动作。他常身着浮夸耽美的服装招摇于街市和宴席,如巧舌百灵,创造出无数诸如“我能抗拒任何事物,除了诱惑”类的俏皮话,受世人追捧,哪怕是在死后,他的墓碑还印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爱慕他的人的唇印。

在《文学回忆录》中讲论到王尔德式的机锋,木心说:

这是他的逆论。当时看很痛快,现在看,逆论容易讨好羡慕智慧的人。我讨厌逆论,是因为说者常把读者看轻。说得通俗点,是小儿科。我的东西,常被人误以为逆论,但我与王尔德的区别,是他的逆论急于说明什么东西,我并不急于说明什么。他是玉笼中的金丝雀,我是走在外面,听取一片鸟叫。 木心《文学回忆录》
王尔德能抗拒任何事物,但没能抗拒牢狱之灾。因为和男友波西的同性之恋,王尔德被波西的父亲反诉上法庭并被下狱两年。在人生的谷底,他回望自己的高光时刻——“诸神几乎给了我一切:天赋、名望、地位、才华、气概” ,清醒意识到——“除了这些,我还有不同的一些东西。我让自己受诱惑,糊里糊涂地掉进声色的放浪而不能自拔”。他说,不管是波西还是他父亲,即使再强大千百倍,也不可能摧毁一个像他这样的人;是他自己毁了自己,毁了自己的艺术。他的“为艺术”的艺术没能拯救他,王尔德最后离开伦敦,流落法国,他被遗忘,被唾弃,再也不是那个浪荡才子,1900年11月30日,贫病交加的王尔德因脑膜炎在巴黎的一家旅馆孤独离世,葬在巴黎著名的拉雪兹神父公墓。木心也曾数度入狱,甚至曾濒临崩溃,步入河中自杀,但是最后关头想到他的艺术,想到艺术对自己的教养,他说:当一切崩溃殆尽的时候 ,我对自己说,在绝望中求永生 。木心叹惜王尔德生活上的失败,他说:
他自称“天才用在生活中”,正好相反。健康、灵活、明智、健美,善于保护自己,留后路,这才是生活中用天才。要自己会料理自己。思想家,第一不要疯。艺术家,第一不要倒下去。本来站不直,靠艺术才站站好,怎能跌倒?连艺术的面子也会丢。我宁可同情疯的思想家,不同情跌倒的艺术家。王尔德没有晚年。他跌倒了,败了自己。所谓“不以成败论英雄”,那是指政治家、军事家。艺术,就要以成败论英雄。 木心《文学回忆录》

人生模仿艺术,唯美,容易没有底,如何直面现实的粗砺,怕是只有一死了之。对于“入狱”这个人生磨难的意象而言:为艺术而艺术、唯美的王尔德没能挺过沉沦的诱惑;木心从唯美主义的大门进入,从后门出来了,他顿悟:为人生而艺术,为艺术而艺术,都是莫须有的。哪种艺术与人生无关?哪种艺术不靠艺术存在?人生看透了,艺术成熟了,还有什么为人生为艺术?都是人生,都是艺术。

他微微一笑,挺过了,说:无他,就是不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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