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14

你对厕所有印象不？或者说有没有哪个厕所因为任何原因给你留下过什么深刻印象？

好多年了我一直都想说说浙江台州的厕所，准确的说是台州某个县某些村的厕所，因为我只到过那里两个村子，只见过这两个村子的厕所，所以我不能确定的说台州所有村庄的厕所都那样，这段话真是好拗口，可是轻微强迫症让我必须表达的尽可能的清楚。

2003年冬天，我一个人在内地浪，一个大哥让我去他们老家浙江台州玩，我就去了。大哥是年少时从浙江移民到新疆的。准确的说，是他支边到新疆的小叔叔家没有孩子，他是过继给叔叔当儿子来到新疆的。大哥性格很执拗，来新疆的那一年十三岁，正是桀骜不驯的年纪。才来时生活不习惯，而且跟他的养父母，特别是养母，处的也不愉快。差不多一两年后，才学会和睦相处。但直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大哥还是江南的饮食习惯，就是完全吃不了辣子。所以我那次去台州，是在大哥老家的亲戚家里做客。

刚去那天，要上厕所，陪我的大姐给我指了指房后十米开外的一个地方，说，去吧，就在那里。我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过去，转了两三圈，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哪怕只是圈起来的小棚子，有点像厕所的地方。除了一口半埋在地里的大缸，以及大缸上架了几根木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大姐一直看着我，见我没头没脑的转，笑了。过来指着那口大缸说，这就是厕所。啊？！她又指着那几根架在大缸上的木棍说，坐在棍子上就可以了。啊？啊？！也就是说这个完全无遮无掩的大缸以及那几根木棍，就是厕所？！也就是说，你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解带脱裤露臀以及大腿，众目睽睽下如厕？！对了，那几根固定在缸上的木棍虽然有高有矮是可以用来坐的，甚至还可以靠一下保持平衡，但也不排除一不小心掉进粪缸里的可能。但虽然百般尴尬，迫于内急，我还是坐在上面解决了一下的。好在小的，能很快结束战斗。

后来我们去山上大哥小时的老房子住，在往山上走的路，显眼的路口处都有这种木棍和大缸的厕所。不过在缸的上方多了个草棚，而草棚并不是用来遮羞，而是用来遮雨的，因为草棚的开口处，以及缸上木棍的坐姿方位，都是直对着路口。也就是说你如厕的时候，脸是向外对着路口的，可以一边厕一边不耽误跟人打招呼。我当时又内急了，顾不得那么多，就用伞挡着上了个厕所。陪我上山的女孩使劲笑，说没必要吧！我问她，要是你们正上着厕所呢路上来了个男同学怎么办？多尴尬啊！她说没碰到过。这不可能吧，这么多年，这又是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不可能一次也没碰上过吧？但说来也奇怪，在那里住了几天，确实一次也没碰到过当街如厕的。后来我想通了，因为家家都备的有桶，大家都尽可能的在自己家里解决。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些都是上好的天然肥料。而那些路边的大缸，其实也都是私人自己放的，为的是多接点肥料拿回家种菜种地。毕竟上山的路也不是千山万水，走一会就走到家了呀。

几天后我又到了不远的另一个海边的渔村，其实那个渔村的亲戚是有点远房了，但因为他家就在海边，对于我们这种来自离海最远的，从来没见过大海的乌木齐的土族来说，具有莫大的吸引力。但因为我们到那里时已近中午，大海退潮了，而且渔村是个没有沙滩只有大坝的渔村，所以，看海的感觉很是平淡。与想象中的阳光，沙滩，仙人掌，还有一位老船长的景象相去甚远。那里也是类似的厕所。但好一点的是，每个大缸和木棍的上方都有个尖顶的草棚。我一直留意有没有人当街如厕，这么没出息我也是没办法，这种厕所给我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还真让我碰到了。

走的那天，坐在车上，车窗外有个如厕的人一闪而过。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粉衣，马尾。人如厕的时候是侧面朝外。那个妇女裤子褪到了大腿上，漏出了臀部到大腿处的皮肤。还隐约看到妇女手里撰着的手纸。记得她是低着头的，我暗搓搓的觉得她可能是为了避免如厕时碰到熟人打招呼。因为，我年轻时常常这样，因为害羞（其实是自卑，一种骨子里的自卑），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打招呼，所以很怕碰到熟人。只好把头昂的高高的，或者放的低低的，一副我看不到看不到对面来人了的没出息样。反正当时看到那个如厕的妇女，我真是觉得好害羞啊，原来还真有人敢啊！！以及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也能这样：大庭广众之下，退裤露臀。我记得我当年一直想把这种奇葩的厕所拍照来着，可忘了是出于什么原因我竟然没拍。后来想在网上搜相关的照片，也搜不到。不知是不是我少见多怪，别人都没当一回事，只有我稀奇。

顺便说说上过的最脏的厕所。2004年秋天跟一帮南京某青旅组织的队伍走滇藏线，路经芒康，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芒康。住过我生平以来住过的最脏的一个旅店，上过的最脏的一个厕所。旅店有多脏呢，房间的床单上居然有几个大脚印，白床单已经是灰黑色了，而且房间里还有一种包括脚臭，汗臭等各种臭味的混合臭味。旅馆的厕所当然是旱厕，对旱厕我一点都不陌生，像我们这种出生寒门的穷孩子，谁还没上过几个旱厕啊！可进到厕所里，还是被脏的吓了一跳。厕所有多脏呢，所谓厕所就是用破转圈了个棚，棚里连个坑都懒得挖，只是地上扔了几个砖块供你垫脚。从里到外的地上已经集满了黄金炸弹，不想碰到的话，你就得以芭蕾的脚法，扎个高高的马步，解决问题。因为当时已经入秋了，所以臭味虽有，但不至于熏人窒息，跌下砖去。不过也幸亏当年身体好，要以我现在的腰力……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准备出发。旅馆所在的路边，有很多人在交易松茸。松茸在筐里排列整齐，品相不同，买卖双方操着我不懂的藏语还价。那次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有种蘑菇叫做松茸，价格贼贵，数量稀少，好的要好几百一公斤。大部分都销往日本了。因为日本有个什么节，松茸是节日必吃的食物。还记得，路边很多着藏袍的康巴男子。男子们的藏袍都油腻乌黑，留很长的头发，编一根大辫，大辫里缠着红线，绕在头上，辫尾留着红线穗穗。传说康巴男子很帅，然而那天所见到的康巴男，目光或呆滞或凶狠，让人望而生畏，完全不敢对视，怕出现“你瞅啥再瞅我削你的戏码”。所以，我们快快就撤了。当然也可能最帅的都集中在旅游区，我们无缘见到吧。

上过的最惊心动魄的厕所也是这次滇藏之行中。那是在布达拉宫，在一个地势较高的偏僻处，门口还有个红衣喇嘛指路。只见一块红门帘掀开进去，一溜木板架在几十米以上深可见底的悬崖上。蹲在木板上如厕的时候，下面嗖嗖的冷风吹，胆小的最好别往下看。紧紧护住背包和贵重物品，因为一旦落下去再无拾回的可能。快快解决完，提着裤子就跳到安全地带，一边整理衣裤一边向下望，啧啧的感叹：这要是心脏不好的人还上不了这个厕所呢！

说起心脏不好的人，不要说上这个厕所了，是连到布达拉宫都会有生命危险的。因为拉萨本就是高原缺氧，而布宫建在山上，要爬很长的台阶才能一路到顶。我们在往上爬的时候，碰到个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中年男，一边走一边喘，脸色苍白，嘴唇和指甲都是紫黑的，明显是心脏有问题，身边有两个人掺着他。旁边有路过的劝他：这么难受就别上了，他无力的摆摆手，来都来了，必须上去看看……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家里的厕所。新疆地广人稀，很多城镇都起家于茫茫戈壁。我父母都是兵团人，是兵团基层的连队人。家家都是一个大敞院儿，一到夏秋，菜果丰硕，吃什么去摘就好。连队里也是有公厕的，但距离遥远。所以方便起见，很多人在自家院子的某个角落里搭了简易厕所。就是在地上挖个坑，坑上面用土块围个有顶的小小房。而且那个时候没有自来水，即使后来有了自来水，也没下水道，所以都是旱厕。白天还好，可是晚上，尤其是冬天的夜晚，走个几十米甚至一百米去上个厕所，对小孩子还说，不啻于冒险。

冬天的时候，其实房子里是有便桶的，可只限于小便，大便是只能去厕所。如果睡前没去大一下，或者吃了什么闹肚子的东西，那么晚上被大便憋醒，是必须出门走一趟的。披上棉衣，套上棉裤，蹬上棉鞋，再抓着手电，一开门，哄的一下，冷气就把你一把薅过来，裹得死死的。门在身后啪嗒关上，人世间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打着手电，一束光芒照出去，光芒照到的地面是凸凹不平的，白日里的小坑哇看着像是一个个陷阱，虽然我知道那不是陷阱，然而每踩出去一步，心里还是会紧张一下。而光芒照不到的无边黑暗，是不是瘾俯着鬼魅，也不敢细想。不过碰到下雪的日子时，雪光莹莹如昼，是不需要手电的，也看不到地面的陷阱，但虽然陷阱没了了，然而被雪包裹的物件的阴影格外的硕大，可能每一个阴影里都躲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它们觊觎偷窥着我，随时会扑将出来吧？心下惶惶，只有以小跑的速度奔到厕所里蹲下，这段冒险才算告一段落。蹲在厕所里时，手电是一定要关掉的，否则作为世界上唯一的亮光处，是会招来鬼魅的吧！解决完后，迅速的奔回家，只有门在身后啪嗒一声关上，热气包裹全身的那一瞬间，冒险才算彻底结束。甩衣脱鞋，速速滚到被窝里，心里默默的唠叨一句，以后再不偷懒了，睡前一定要去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