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作者: 牧童放歌 | 来源:发表于2017-08-22 15:50 被阅读0次

    我这次经过家,没有停留驻足。

    只在心里惊诧:这是我儿时的可爱的家么?那条通往山上的石板路狭窄逼仄,实际也就那么一小段,路旁的一草一木全遁了身形!逼仄的山坡上赫然挤着几栋小楼,一眼望到山上,这一家那一家也都还在,也都变了形,紧张地拥挤在一块。我的山变小了,这样小。因为房子长高了,长多了?还是我的视野变大了?

    我的家早已不在了。

    几年前专门寻过来,山脚下我的家被一个匣子似的库房取代。这次经过,看了库房两眼。看它与路口相距短短几十米,竟不相信似的。小时候居于此地,山也大,从门口出去也有一长段路。然而都只是一个孩子视角望出去的山下角落。那时一味觉得这儿便是世界,这儿却用今时今日的狭小逼仄灰头土脸告诉我,这儿原本只是个小小角落。一旦改变,连画风都变得残酷。多年前的家连同有趣小院变成了生硬的库房。

    这儿,是我儿时的家!

    我一直想念她,觉得她有趣,说不上舒适,可在这儿的儿童时代快乐、自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便利。那时节父母的生活艰辛不易,倒促成了对我们的放养。那是多快活欢乐的日子呀!

    我的家,不大的几间房,父母一间,我们姐弟四人两间,一厅一厨,后院是洗衣池和一个孤立在角落的厕所。客厅出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角一棵泡桐树,一年一年地开满一树花,香气浓郁,再落满一地。泡桐树下,常年还堆着一堆煤渣。天气晴好的时候,妈带着我们制作煤球。一坨和了泥的煤渣在我两手中小心翼翼地捏紧团实。我做得慢,好看,妈总说我绣花。我家小院,一到夏夜,摆上几张竹床,搬了电视出来,总能聚拢一堆人,看黑白电视常雪花般模糊的画面,也是那么好看。瞎聊看星空,小院变得无限大。下雨的日子,小院的地面有几处冒着泡泡。小院里还曾经住着一条狼狗,我们儿时的宠物之一。多少年来,我都记得它的模样,感动它的通人性。哦,小院!

    我家出去,往右拐几步,是个防空洞。洞一到夏天,便是我们玩耍的主要场所。洞里藏了一个正式的舞厅,是旁边耐火厂建的么?再往里寻,便是地下水流的哗哗的、蝙蝠的飞来撞去的、洞壁挂寒气逼人的偶然滴落的水——各种声音。儿时,胆子究竟不够大,小伙伴们总是没敢往最深处探洞。这洞,据说我们一家曾临时安身于此。那些年,我快乐无忧,父母却实实在在不易,建造起一个家,还不曾让我们体验困窘。我的山脚下的童年,是无忧无虑的。

    顺着进入我家的那条道沿山往里走,一边是炸空的山崖壁,另一边是条沟,由山溪而来。路最后延伸至建材厂或者张家湾,都是我留连的场所。

    哦我的家,曾在这儿驻扎。

    这些年,从一个山脚的孩子变成湖边的少年,长大成人,离开湖边,越搬越远,离湖远了,离山也更远了。这次忽然造访旧地,满眼看到的破旧不堪,好像不认得,仔细看,却想起二三十年前的依稀模样,不由得讶异这片重工业废墟漫长的迟暮。生活在离城市中心稍近点的人,如何想象得到城市郊区灰黑色的景况呢?有些地儿,比如我家这地儿,往山边村落走,宛如进入一片被建筑毁得面目全非的村庄。而这儿,是在城市郊区。

    这次经过,看清一路的景况,一些新冒出来的楼且不说了,过去挂念的种种,不是变局促了,便是让人不自在的混乱破败。我当然知晓不久后随着工厂的拆除,山边的房子多会拆除,此地重建。记忆彻底逃遁。那时,连个找寻童年的地儿,也彻底没了。

    竟有些不舍。

    时间的车轮滚滚,什么都会改变。快快慢慢的变化中,记忆丢失的总归慢点。

    我没有多驻留一会。默念,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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