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小的印象中，我父亲是个凶巴巴的人，他自己在村里开了个诊所，距离家有一段路程，每次他回来的时候，我们几个兄弟都听得出是我父亲自行车的铃声，正当在路上或在街坊邻居那里玩的起劲的时候，一听到父亲自行车的响铃声，赶紧溜回家，几个堂兄弟如果想要到我家玩，就会悄声地问我父亲有没有在家，我们几个兄弟平时和父亲围在一桌吃饭的时候，都不敢出声、只听见筷子汤钥碰撞碗、盆的声音以及吃饭的咀嚼声。平时都害怕主动和他说话，只有他发声打发我们做事情时侯才偶尔应对一两句。
之前偶尔和妈妈、奶奶聊天的时候，才断断续续地知道父亲的少年、青年时代的一些事情。父亲原来在福清一中念书，书念得很好，特别是数理化，之后碰到文化大革命，也有参加红卫兵派别的打斗，后来因为站对了队伍，分配到永安水泥厂上班，后来娶妻生子，因妈妈之前也是读书人，不善于处理和奶奶之间的关系，于是父亲就辞职回来。没有了工作，父亲就去当了民办教师，后来又去进行乡村医生培训，成为第一批乡村医生，在自己村里开了疹所。
由于父母亲生育了五个孩子，家庭经济非常贫困，虽然父亲在村里开了诊所，但由于镇上的医院就在我们村，好多病人都去医院去看病，而不到诊所。小时候由于家庭经济困难，我们几个小孩每到念书交学费的时候，父母亲都很头疼，向亲戚朋友去借钱，没地方借的时候，就将家里谷物卖了交学费，在我的印象中，几乎每个学期都要将谷物卖很大部份去为我们兄弟交学费。
生活的压力让我父亲经常阴沉着脸，没有笑容。父亲烟抽得很大，每次经过他的身边，都有一股浓浓的烟味。偶尔有时候也喝酒，但喝醉的时候比较多，也许生活的重担和压力在喝醉的时候才会有些许的解脱。小时候，父亲也偶尔会赌博，听妈妈说他赌博的时候也输的挺多，因此也欠下挺多的债务。我现在想来，父亲由于实在没有经济来源才会去铤而走险地去赌，但赌场的险恶没能让父亲蠃回些许的钱财，反而欠下许多的债务。
父亲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他吹拉弹唱也会，偶尔高兴的时候也会拉一下二胡。父亲也是个豪爽大方的人，他的身边每每都围着一些人和他聊天，因为父亲念书学历比较高，社会见识也较丰富，所以大家很喜欢围在旁边听他讲一些喜闻轶事。
父亲开的诊所生意每况愈下，而且投资其他生意又失败，积累的债务越来越多，迫不得已，去俄罗斯华人市场开诊所，生意还不错，每次听到他和妈妈打电话的高兴说话声，我就知道又寄钱回来还了一部分债，这样过了三、四年，债也还了差不多，有一年快到年关，父亲经常咳嗽，回国后去体检，晴天霹雳，父亲得了肺癌，我们全家人简直都不敢相信，天塌下来的感觉，治疗到最后，父亲也知道治不好了，把剩下的几万块钱还了。父亲为了家庭、孩子，一辈子没有快乐过。而我很后悔的是，有一段时间自己也参加了工作，没有勤俭节约为父亲承担一些债务，而将钱花在买书、进修上。
父亲一辈子没有真正快乐过、享受过，也没有机会让我们尽孝过，每到清明节、父亲节，父亲的音容相貌犹在脑海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