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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里刷油漆

夏日里刷油漆

作者: 腊月北 | 来源:发表于2020-03-11 21:47 被阅读0次

    童年的记忆力,父母总是会经常在夏天为家里重新刷上油。因为那时没有地板革,更没有地板或瓷砖。大屋和厨房地面会刷上红色油漆,白色柜子也会重新刷一遍白色漆。

    那时父亲头发还未白,母亲还未有眼角纹。

    母亲负责收拾屋子,我搭把手,将大屋和厨房的一些物件搬到床上或外屋地(外屋地一个屋子的名,可能是我们的方言。我们家一共5间屋子,从里到外分别叫大屋、小屋、厨房、外屋地、门斗。门斗原来是个小院儿,后来给该成一间屋。)

    每年刷油时,大屋的窗户都会打开,以便刷完油晾味儿。

    夏天的季节,家中大门从早上便会一直打开,不像住楼房,门都是关着的。所以那时感觉世界很开阔,通往世界的大门永远在打开。当然,夏季特殊,外屋地和门斗的窗户也都会打开。

    小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安静的日子,阳光明媚却不刺眼,一切都很舒服。

    搬完物件,打开窗后,便开始准备刷油了。

    油漆据说是从亲戚那拿的,好像亲戚在油漆厂工作,所以在我印象中,好像我们家从不却油漆。

    拿来的油漆,要倒进一个小盆里,应该是和水搅拌一下,具体如何操作,感觉好像很复杂的样子。在我眼中,那时一项类似化学实验,我都不敢上前靠近。

    父亲会拿个小棍子,在盆里搅来搅去,然后准备两个刷子,在盆里沾一沾。然后端着盆走到大屋最里端,将盆放在地上,拿出盆中泡有红色油漆的刷子,蹲着在地上画“一”,一个一,两个一,三个一······再刷上几笔,将所有的小“一”连成串,变成个大“一”。

    一下又一下,一笔又一笔,一行又一行。

    父亲干活很快,这点我倒是随了父亲,虽然母亲常说父亲干活不细。哈哈,巧了,这点我也很像。

    成家后家里的重大劳动活都由我干,速度极快,但细节的地方从来不在乎。

    后来,我读的书多了才知道,基因是强大的,你的一言一行都有你父母的影子。

    大屋刷完了,父亲站起身,休息一下,点上一根红塔山,将手叉腰,另一手抽着烟,看着自己的作品。不说话,也不喝水。一根烟基本上就休息完,然后接着刷小屋。

    小屋比较小,所以很快刷完,于是不需要休息,直接就将厨房也刷了。

    当柜子也被刷完后,我便会小心翼翼。可能需要几天都得记得哪个柜子是刷过油的,哪个地是刷过油的。

    但我从小记忆力就不好,每次都需要很努力的记。

    偶尔忘记,会在厨房地上留下一个小脚印。

    但发现时,常常已经来不及了,又无法补救。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

    母亲常常会问“这谁干的,大脚印。”

    我常常会不好意思的回上一句“是我吗?哦,好像是我。”

    母亲便略带笑意的说“那还有问,这事也就你能干,没别人。”

    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母亲对我发过脾气,所以我即使犯了错,也并不担心会挨骂。

    但长大后,我发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母亲那样对我,犯了错也不会被挨骂,甚至有时我感觉不犯错也会挨骂。

    父亲虽然是个严肃的人,但对我格外的宽容,从小到大,无论是将家里的镜子打碎,还是将家里的床板压折,或者是在油漆上留下我的小胶印。父亲母亲都没有责备过我,常常弄的我还不好意思。

    如果被父亲母亲发现我有点自责,有点不开心,他们便会安慰我这都是小事。然后父亲会做个鬼脸,母亲借着鬼脸跟父亲打闹一番,逗得我哈哈大笑,便把一点点的自责早已忘在脑后。

    刷完油差不多也就到了快中午,记忆中我家吃面条的时候不多,每次吃面条的记忆都是在家里干了活,大家都一身疲惫,没有时间做饭了。

    于是母亲便会煮上一盆过水面条,弄上点咸菜。

    在门斗支上一个小红桌,拿来三个小板凳,我们仨吃着过水面条。

    我从小就不喜欢吃面条,但不知为什么,每当家里干活的日子,我都特别想吃母亲做的过水面条。

    可能是我喜欢那种一家三口努力让生活变更好的样子吧。这种样子,在我记忆里有很个场景。

    我们都是平凡的老百姓,没有为国家为社会建功伟业,每日为生活的更好而辛勤早出晚归着。当然,我们也常常为生活过的更舒服一点而劳动着,就像这次刷油一样。

    其实不是必须要刷的,但刷完后屋子会变干净,柜子会变新。刷完的屋子会显得焕然一新,一家三口住着会舒服一些。

    所以到了夏天,刷油便成了我们家一项仪式感的活动。

    说说笑笑,面条也就吃完了,我一般都是最后一个吃完的。

    下午阳光更热烈一些,大家都会午休,胡同里安静了,我们家也安静了,我们会挤在外屋地的小床上休息一下。

    透过白纱窗帘,我能看到外面的天空,外面的行人,外面的蚂蚱,外面的蝴蝶,外面的蜻蜓,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陷入睡意。

    我们仨身材都瘦,挤在一张床上也能睡的下。

    我会拿出自己剪下的小人卡片在床上玩上一会,有时拿父亲的腿当山,有时拿母亲的手臂当河。我将小人卡片摆在床上,让它们“嗖嗖,咔咔”的打打杀杀着。

    母亲见此常说“多大了还是个孩子。”

    这句话我听到三十岁。

    是啊,在他们面前,我一直还是个孩子,而我也愿意做他们的那个孩子。

    长大后人来人往,形形色色,有好人有坏人,有善待我的有恶待我的。

    这可能是就是大人的世界吧。

    大学毕业以后我便很少与父母一起居住了,独自闯荡,面临着大人世界的游戏。

    在外受了委屈,只要见到父亲母亲,我便觉得见到为我撑腰的人。就像小时候母亲常说的那句“有谁欺负你,告诉你爸,让你爸收拾他们。”

    但,我从来没有让父亲去收拾“他们”,因为父母将我培养成一个善良的人,一个温暖的人,一个感性的人,一个内心里永远住着一个小男孩的人。

    我总是会想,我用温暖对待世界,世界一定会对我鲜花绽放。

    就像小时候,我从来没有挨过骂,我的眼里都是关于我们仨美好的画面。

    所以我始终相信,我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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