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块钱

晚上下班坐地铁，这时候已经没几个人了，H先生拖着身体走出地铁口，路过水果摊，小贩突然喊住H先生说最后几根黄瓜了，不如五块钱全部卖给您吧。H先生刚下班，口也渴便买了下来，五块钱也相当划算。十块钱，小贩找回五块钱但缺了一角，H先生看到了但没在意便揣进口袋里了。H先生很疲惫了，刚上公交，递给售票员那五元钱，售票员看都没看H先生一眼，把五元钱反手递回H先生面前：麻烦您换一张。H先生疑惑不解地看着售票员，齐耳短发，玫红色耳钉格外显眼，柔软的耳朵扩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脸蛋儿美得可爱极了。轻轻挥着五元纸币，缺了一角。H先生顿时明白了，可能是H先生终于察觉到自己一直在看着这位美丽的小姐以至于她等了挺久，他可不想惹这么美丽的女孩子生气，急忙换了一张。但是转念一想，这么美丽的女孩子生起气来想必也别有一番风味呢。下车，回家，睡觉，H先生结束了他似乎平常的一天。

又是毫无新意的一天，H先生的生物钟已经被精确到不需要闹钟，起床，洗漱，穿衣，出门，下楼，买早饭。H先生递出五元纸币，一个煎饼果子。大妈刚要收下，又笑嘻嘻闪电般缩回手。先生您给我换一张呗。H先生一脸狐疑：这张不能用么？大妈指了指五元纸币缺了的一角。H先生还没吃却感觉被噎到了。但还是换了一张。大妈立马笑得更开心了，谢谢您！H先生站在地铁上，漫长的旅程提供了充分的时间去胡思乱想，可以思考人生，可以思考生活，当然也可以思考嘴里嚼着的煎饼果子。H先生很不是滋味，昨天收下这五元钱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么麻烦啊，于是便后悔起来，早知道也要求换一张了。但是转念一想，只不过五元而已啦，何必这样在意。但是越强迫不想心里放佛有小人不怀好意地搔痒。XX站到了，请从左侧下车。机械般柔美的女声响起，一瞬间，H先生逼着自己做了一个决定：今天必须把这五元钱花出去！

难得今天不加班，五点半准时下班，H先生几乎是冲出公司大厦，手心里攥着这五元钱，其实H先生整整一天都心不在焉，想着如何把这五元钱花出去。H先生雄赳赳地环顾四周，寻找着猎物——能让他把这五元钱花出去的地方。他把目标锁定在公司大厦后面地小巷子里，打算从路边摊买根烤串，H先生强装若无其事，但还是像做了贼一样不自然，要了根烤串，递出已经被汗浸湿的皱巴巴的五元纸币。小贩扫了一眼。对不起，先生，您换一张吧。H先生傻眼了，脑子里只剩下嗡嗡轰鸣。他怒了，他瞪大眼睛。你收不收？你凭什么不收？！小贩感觉要出事，他可不希望对方闹事，所以这时候必须自己主动把事闹起来才能占据制高点。小贩一吆喝：有人想白吃啦！一瞬间，周围的小贩都聚了过来，大家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H先生顿时背后一阵冷汗，赶紧道歉，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五十元纸币。也还算解决了这件事。等人群散去，H先生瘫在地上，烤串也不想吃了，满头冷汗，痛苦的表情拧成一团。当然没人会去关心他。看来这五块钱彻底花不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H先生挣扎着站起来，路过的行人看他那样还以为是个喝醉的酒鬼，都躲得远远的。H先生有种被抽空的感觉，走进地铁口，白色的灯光，恍恍惚惚，他瞥见售票机，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光亮，黯淡下去，又微微发亮。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装作很轻松地走向自助售票机面前，立马选择终点，把五元纸币捋直，塞进去。虽然只有几秒的等待，但是H先生心脏仿佛快要跳停。显示：付款成功，找零2元。H先生拿着单程票和找零欣喜若狂，恨不得跳起舞来。就这样，H先生成功实现了当天一定要把五元钱花出去的誓言。

写于2014年5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