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诊室输液，连着3天遇到头一天在诊室遇到的老太太。今天，老太太坐在我的旁边输液，隔了一个座位。
护士给老太太找来一个凳子架脚。老太太坐下来，说了几句谢谢，没一会开始骂人，同样的脏话，骂着不同的人。没有人与她对话，她依然时不时骂。一会骂没人回她话，不回话的都是牙疼哑巴。一会骂上厕所的人挡着她，都是女同志关什么门。一会把护士喊来倒水，一会骂陪护的人怎么不和她说就走了，也不管她。急诊室的一个实习护士被她叫去问话，小姑娘不知如何答，旁边的人喊她你走就是，老太太接着骂，说话都不会。
老太太是由一个小战士陪同来的，三天轮换不同的人。我想她应该是军人家属，和陪护的小战士聊天。小战士满脸苦笑，说确实是遗孀，老太太已经88了，老头走了20多年。我问，没有子女吗？不是可以移交地方吗？小战士说，听说有个养女，20多岁被她骂跑了，不再来往，现在可能有40多岁了。地方民政不肯接收，老太太也不愿意交地方。单位改革都3次了，老太太一有事还是能找到单位领导，部队每个月发2000生活费，安排3个人轮流照顾她。老太太在这家医院看了几十年病了，除了家，就来医院。他第一年陪护时觉得老太太可怜，时间长了，总是被骂，也不觉得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觉悲凉。可坐在老太太旁边，心里也发怵。不愿和她有眼神接触，不愿有任何交流。老太太可怜，无依无靠，可是陪护的这些小战士甚至从未这样照顾过自己的爷爷奶奶，都在照顾她，她也是幸运的。她来医院，好过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有人陪，有人说话，有人听她骂人。
人都有老去的一天，我也没有做好准备可以坦然面对老去。老太太或许过于极端，可是人老了，心态平和，坦然面对生活，或许最重要的吧。
前几日，带小娃去老家拜年，见到娃爷爷的舅舅，今年百岁。老人家耳朵听不见很多年了，老伴也去世好些年。他独自住在一间十来平米的小屋，吃饭轮流去子女家，身体硬朗，不怎么说话，总是笑咪咪的。看见小娃，转身进去拿红包塞给小娃。娃爷爷在旁边，把娃的名字写在纸上给老人家看。我们在边上站着，他们就这样坐了一会，屋外鞭炮声声，屋里很安静。
老太太也安静了，似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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