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接着昨天未尽的话题。关于你说的第三点:如何在写作这条路上走得更长远?
你说作者如果总在讲述自己那点儿事,题材过于单一,用不了多久就会素材枯竭弹尽粮绝,或者说是江郎才尽。如果想让受众粘合性强一点儿,需要拔高自己,因为读者永远在成长,没有人有长久的兴趣关注一个陌生人的风花雪月,以及他们的孩子爱人父母最近又干啥了。你建议我多和人、社会打交道,最好走连岳这种路子,讲别人的故事,或者为他人疏导心理难题。我同意你的看法。
你提到的席慕容、张晓风等人,也是我曾经很喜欢如今却不再关注的作家。尤其是席慕容,她那些写青春、爱情、故乡与离别的诗歌,40岁的我回去重读觉得过于细腻、柔美甚至是浅显了。但无法否认它们曾是我记忆里最美的文字,带给我最初的心动和最纯真的梦,我永远感谢它们陪我走过那段迷茫与彷徨的青涩时光。
我后来几乎不看席慕容了,尤其不喜欢她的散文。我曾羡慕她事业有成夫妻恩爱母慈子孝,羡慕她笔下的山河无恙岁月静好,但是就像你说的,她那近似不变的“生活秀”终于让我厌倦了。
其实她没做错什么,是我们变了。当现实以压倒性的力量向我们扑来,压力和焦虑令人几乎崩溃时,我们需要一些更加厚重、深刻乃至深沉、痛苦的文学给予我们养分。生活拓宽了我们的眼界,曾经的所谓惆怅与哀愁,幸福与满足,如今轻盈到可以忽略不计。我们怎么可能继续沉浸在那样的乌托邦里呢?
我一直觉得托尔金的《霍比特人》和《指环王》是真正不朽的成人童话。我们都是霍比特人,出生在田园诗般美好的袋底洞,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不是春光就是歌舞嬉戏。梦想和欲望牵引着我们走向未知的征途,一路上被迫学会了坚韧和强悍。我们早已放弃了童话和蜜糖,转而期待烈酒、宝剑、同伴的包容以及甘道夫的指引。然而当旅程结束时,无论结局是喜是悲,我们也许会渴望回到最初的家园,霍比屯的蜜酒与欢笑会治愈这满身的伤痕与疲惫。到那时,或许我们会重新捡起那本泛黄的旧书,可能是席慕容、张晓风,也可能是陶渊明孟浩然。你觉得呢?
如果哪天能写出席慕容那样的散文,我做梦都会笑醒的,真的。
你反对我像蜘蛛一样生活,织了一辈子的网都是以自己为中心。你希望我像斗士一样主动迎战生活,在升级打怪的路上不断积累素材和经验,写出包含叙事、启迪与成长,以及能鼓舞人心的文章。我很惭愧活到40岁了,经历却如此单薄,生活圈子这般狭小。你说的海阔天空我一直都很向往,我也搞不懂怎么就一步步把人生的路走得这么窄,完全背离了最初的预想。
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我没想过就这样一辈子困在舒适区,可不权衡利弊,直接打破现有平衡,也有些草率对吗?我缺少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韬略与魄力,大环境逼迫我只能选择稳定压倒一切。在孩子上大学之前我没办法随心所欲,个中无奈一言难尽。
我不是在反驳你,请不要误会。你的建议对我意义重大,你是在从长为我计议,更给予了我很高的期望,我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一边挣扎一边前行,所以请你继续鞭策我哟!
你虽然只年长我两岁,但你的闯劲和清醒远多于我。我一只脚还停留在“霍比屯”,但一颗心毕竟已经上路了,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是甘道夫,我是比尔博,终有一天,我们要用生活本身来书写不朽的传奇。我永远心怀期待!
此致!
愿你万事遂心,笑容比春光更美!
鹿龄
2023年2月14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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