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陆续养了大大小小很多动物：鸡、鸭、鹅、兔子（灰的）、猫、狗、猪、羊、牛等，好象能养的动物都养了。我几乎是这些动物伴着长大的，与它们都有过亲密接触：小学课本里学鸡毛信，我去鸡窝里偷偷拔过活鸡毛，专拔那只最漂亮的公鸡毛；我搂猫睡过觉，猫很会献媚，枕着你的胳臂还发出呼噜声；抱过羊羔；当然还放过羊，放过猪，所以至今对动物有特别的情感。每每见到猫我会对它喵，有一次傍晚在楼下，我对一只猫唱“喵！喵！我是一只小花猫”，它非但不领情，反而跑了，我一抬头却看到了邻居，让我好难为情。那些作父母的，谈到孩子小时的故事，眼睛会亮，而我看到动物时眼睛亮，目光也会柔和。恐怕只有爱动物的人才会懂我。
我家那么多动物都有故事，从哪说起呢？先从禽类吧。为了使每个故事有个主题，不妨在每个故事前加个小标题，那么，先让鹅登场。
忠诚的鹅
鹅属家禽类。虽然我家养过很多鹅，小时我对它们没太多的了解。只记得鹅冬天很脏，因为没地方洗澡，白鹅成了黑鹅，一点不可爱。可到了夏天就不一样了，它们和鸭子们，天天泡在河里，洗澡，给自己洗的雪白雪白的，捉鱼、不到傍晚，不回家。以前课本里说人是高级动物，有思维，有感情，所以与动物不同。但我很纳闷，鸭和鹅没有思维怎么知道哪里是家呢？每次它们都是自己回来的，从不用人去找。而且，它们象军人，按大小个排着整齐的队伍回家。记得小时候我们学校里排队，老师要站在前面喊看齐，然后我们小伙伴都要伸出双手对准前面同学后背看齐，一个对一个，老师要喊几遍，队伍才能整齐。鸭和鹅都没有手怎么看齐的？难道它们比我们聪明吗？我仔细观察过很多次，没发现有领头的鸭、鹅，也没听到口令，它们就是安静地走，但队伍一直整齐。至今，我都没弄清楚为什么它们一定排队走，怎么排的队。
记得那时家里有6只鹅，其中1只是公的，妈妈说养个公鹅来年好孵小鹅。我们的主角就是这只公鹅。春天开始，每天会有几只鹅蛋，我最喜欢拣鹅蛋，然后洗净，妈妈收起来，攒多了，妈妈就会放到坛子里腌上，等咸了，我们晚上吃稀饭时就煮几只，每人分一半。我最爱蛋黄，咬一口，又油又香。在那缺米少菜的岁月，能吃上鹅蛋是多么幸福的事儿，至今我都记得那鹅蛋香味儿。妈妈说，鹅爱吃苣荬菜和婆婆丁（蒲公英），而且吃这两种菜下蛋多，所以我们姐弟放学就去挖野菜，期望有多多的鹅蛋吃。后来进城，发现城里人爱吃这两种野菜，而且卖的贵，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城里人花那么多钱买我家鸭鹅爱吃的菜呢？
说了这么多，也没说到“忠”。我家那只鹅先生妻妾成群，但它有个最爱的。它们形影不离，吃饭睡觉他都在她身边，就连走路都要走在她边上，用头护着她，鹅的脖子长。现在想，要是他有手，肯定会搂着她亲密无间。我刚谈恋爱时，男友（现在的老公）目光总在我身上，而且总愿把手放在我肩上或腰上，他妈看到了就骂他。但那是亲密柔情，我要有儿子搂着女友，我绝不骂他，我要鼓励他，老了也这么亲密。天有不测风云，它心爱的小母鹅丢了（让村里的半大小子，也就男孩偷吃了），妈妈找了一个晚上没找到，少了只下蛋的鹅很伤心。可鹅先生比妈妈还伤心，它趴在窝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妈妈怎么赶它，它都不出来。我想它一定流了很多泪。现在我读了点心理学，知道这叫分离（永不能再见，很沉重的痛）创伤，英文叫trauma。看过心理专家给这样的人治疗：先让患者闭上眼睛，想象心爱人的照片，然后心理专家振振有辞（温柔地），仿佛给他们催眠，让他们把照片放在想象的框里，让相框越变越小，放在脑子里的某个地方。通常接受治疗的人会流很多泪，然后说心理轻松了。这是治愈心理创伤的方法之一。要不然，我师叔的做法也行。他的爱犬SKY离开了，他写了“哭SKY”，我读了眼睛都湿了，估计他流了不少泪，但即使压抑泪水，文字出来了，不良的情绪也会宣泄出来，伤痛就会慢慢治愈。可我不知道我家那只鹅是怎么疗的伤，最终怎么复元的，是否又有新的恋情。但年底，它成了盘中餐。不过每每想起那只鹅，我还是为它和它心爱的鹅的情感动。据说天鹅是一夫一妻，终生相守。我家的鹅虽说不是天鹅，可它也是鹅呀。再说它的妻妾是人给它配的，又不是它自己找的，所以爱妻离去它会那么难过。在当今糜烂的世界里，不妨学学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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