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没有睡好,中午无事,我拉上办公室的百叶窗准备午休片刻。刚在沙发上靠着不久,秘书便来敲门。
“郦姐,有人找你。”
“你进来说。”我直起身子坐定。
秘书小关是个贴心的姑娘,她推开一点门缝闪了进来又迅速关上了门。“郦姐,来的人说是你从前的亲戚,大姑子。”小关看起来有点为难。
“姓王的?”
“嗯。”
他姐姐找过我几次了,说是他病了,希望我去看看,我一直不愿意再见他。这次,居然还上楼了。“让她进来吧!”
“郦姐,没事吧?”
“不要紧,请她进来。”
小关应声出门,很快把我前夫的表姐带了进来,还为她奉了杯茶。
“姐姐怎么到我公司来了?”
“你这里很大很漂亮。”
“姐姐坐吧。”
我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在旁边的单人座上落座,与她保持一定距离,不远也不近。
“弟妹……”
“姐姐叫错了,我不是。”
“他走了。”他病了不过两个月,病重以后他姐姐就来找过我几趟,可他终究挺不过去。
“节哀。他父母还好吗?”
“怎么会好,我姨妈就这么一个儿子。”姐姐说着说着就掉眼泪了。
“儿媳算是半个女儿,何况还有个孙女,姐姐要劝劝他们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伤心过度了。”我把茶几上那盒纸巾递给她。
姐姐哭了会儿,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个信封给我。
“什么?”
“我那个傻弟弟留给你的。”
“姐姐带回去吧,这不合适。”
“一封信而已,他最后就留了这么封信,千叮万嘱要我交给你。”
“姐姐,我们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不希望旧人旧事还来影响我现在的人生。”
“弟妹,从前是他对不起你,我们全家都知道你委屈,可我姨父姨妈一直都是待你很好的,我这个弟弟也一直很记挂你的。”
“记挂……”我苦笑着摇摇头,“他什么时候走的?”
“上个星期。”
姐姐看我没有接过那封信的意思,连忙起身:“弟妹,你先忙吧,我走了,有空来家里坐坐。”
姐姐走了,我坐到自己办公桌内侧的旋转椅上,隔着办公桌,看着那个静静躺在茶几上的白信封。
离婚十年,前夫和当年出轨对象结婚也十年了,他们的女儿也同样快十岁了。十年前,那个怀着身孕的女人躺在医院保胎,她的父母跑到前夫的父母跟前哭闹着要给自己的女儿争个名分。还有那个女人发来的限制级照片,这一切都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格外清晰。他再三向我道歉,求我谅解却又摇摆不定。恋爱五年,结婚两年,还是逃不过的七年之痒。我们的离婚办得很波折,双方家长的强烈反对,他的诸般不舍,唯有我一个人在坚持,僵持近一年才办结。其中波折让我想起来就有种刀口被拉扯来去的痛感。
知道他生病是上个月的事情,也是他姐姐来找我,说是他病了一个月已经病重,很想见我,被我一口回绝。当年离婚证到手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过,从今往后,我与前尘旧事一刀两断,和这个人也无再见之日。我搞不清楚自己不去见他,究竟是恨还是怕,还是真的不想再见,心无挂碍。
“郦姐,没事吧?”秘书小关小心翼翼地进来。
“没事。”我不知道心里波澜迭起的情绪该怎么形容,只是反应在脸面上的只有面无表情。
“她刚刚要干嘛?为难你了吗?”小关看到了空荡的茶几上的白信封,“那是他姐姐留下的?郦姐,不要再理那个坏男人了,你别心软。”
“你看我像是个心软的人吗?”
“那就好。”
“他死了。”我看到小关脸上的错愕,“那是他留给我的,你拿过来。”
小关默默转身拿了茶几上的信封递过来给我,又默默地退出了我的办公室。
我决定看一看这个曾经与我心心相印又狠狠伤我的人在生命的尽头给我留了什么。白信封里有一封A4大小折成三折的信,还有一张有些褪色的旧照片。照片是我与他的合影,十七年前,我们初在一起那年的平安夜,餐厅的服务生用拍立得给我们拍的。他一直细心保存在钱夹里,那几年,他总会拿出来向他人炫耀。离婚的时候,与他有关的一切我都没有带走,此时此刻再看到这合影不禁叫我心酸。我原模原样地把信和照片封回信封,放进了最角落的抽屉。我们都不再是从前的我们,他再也不是我青春记忆里那个爱我宠我的大哥哥,我也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如今他有再多的悔恨都换不回一去不回头的岁月静好。
“喂……我是微微。”昨晚接到她的电话,这才是万万没想到。
“你别挂,他死了。”忽然感觉心被撞了一下。
“节哀。”
“他病重的时候根本不想见我,连女儿也不记挂,一心只想见你。”
“我没有见他,你放心。”
“我知道,他连最后迷迷糊糊的时候都喊着你的名字,可你一次都没来。我跟了他十年,可他心里始终还是爱你。”
“你才是他妻子。”
“你别这样……过去的事情,我对不起你,我们都对不起你。这十年,我也不容易的,我大着肚子嫁过来,谁都瞧不上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走之前不知道写了什么给他大表姐,说是留给你的。我知道你们离婚的时候,你什么都没要,但现在……我女儿还小。”
“跟我没关系,你不必说了,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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