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夏天,八月里一个寻常的上午。同学到家里来邀请我一同出去玩。前脚还未跨出大门,家里的座机就响了。大伯打来电话,说是让我马上收拾东西尽快来省城。说是给我联系好了一份工作,方方面面都很不错。
就这样,我在匆忙之中,收拾好了行李。好友就站在门外,我仓促地与她道别。随后又跟慈祥的奶奶和年幼的妹妹告别,跟着爸爸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家门。由于分别太过突然,我的眼泪还来不及蓄满,就默默地涌了出来。
火车站离我们家较远,等赶到那里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当天的火车票已经售罄。最早的那趟,也要等到明天早上七点半左右。当晚,我们在一个亲戚家里住下。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爸爸就催我起来。他把我送到了火车上,然后就在立在站台上默默地等。等火车开动了,他就朝着火车驶出的方向一动不动——我看着他在我的视线里渐渐变小,直至消失,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这一幕,发生在十六年前的那个夏天。现在时间已经来到九月。不知不觉之中,我已经在这个公司待了十六个年头,而且从未间断。如果把时间化整为零,按一年365天来计算,截止今天为止:应该有5857个日日夜夜。
这个数字是庞大的,但是我在这份工作里,甚少主动去感知时间的推移,似乎它已经融化在了空气里,像羽毛,轻飘飘地飞在太阳的每一次东升西落里。蓦然回首,时间老人既然已经篡改了我的年龄。把我从十七岁,变成了三十三岁。但是我目前的心态和眼角的皱纹,是那么的不和谐。
我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份工作,唯有认真地对待一件你所热爱的事情,你才会忘我地投入,甚而让人心态年轻。这份工作也的确如大伯所说:方方面面都很好。实行八小时工作制、全白班、每周有双休,除国家法定假日必休之外,每年还有寒暑假。最主要的是:收入较为可观。
也有人说,正是因为你遇到了这么好的工作,所以才热爱。要是我,我也会这样。也许对,也许不全对。
因为,每当我去到公众场所,我都会习惯性地抬头,去看看我的老朋友——天花顶上红色的玻璃球,只见它稳稳地立在喷头里。我就会想:这个产品会不会来自我们公司?会不会正好是我照看的那一批货?然后,就会油然而生出一份自豪感。因为,它在公共场合发挥着作用,这就说明我的工作是有价值的。
就像那位在卫星发射基地,打扫卫生的情洁工人,当别人没话找话地问他:“你在这里打扫卫生吗?”他愉快地回答说:“不是,我在清理去往月球的道路。”
“可就算是这样,在同一个地方待上那么多年,你不觉得厌烦吗?”经常有人这样问我。他们即惊讶于我的毅力,又急于想探究我的心理状态。“难道我不厌烦吗?”我也这样问自己,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我也有被工作逼到想哭的时候。
这个小团队里有二十几个人,清一色的红色娘子军。作为质检、包装部门,每人每天待在固定的岗位上,难免觉得枯燥。枯燥不占主要,人与人之间,上级与下级之间偶有腹诽。冲突不多,但是那些不和谐的因素,始终存在,像一股暗线,埋在那深不可测的内心世界里。
作为一名小小的管理人员,在领导和工友之间,起到的作用就是承上启下——既要传达上级的工作指示,又要善于倾听,收集工友们的心声。工作安排得好,那是本分。工作安排得不好,就感觉自己是在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有时候,明明听到别人背地里说了我坏话,还得装聋作哑。有时候也很想撂挑子,只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被打扰。可是那种念头一旦出现,脑海里就会自动闪现姐姐说的话:“你可以说我很累,但不可以说我不行。”
自我暗示再加上自我反思,工作起来也似乎越来越得心应手。其实,同事和同事之间,管理者与被管理者之间的矛盾,在所难免。那是因为双方的内心期望值不一样。特别是牵扯到“利益”,双方又都想把利益最大化。将心比心,换位思考,才是克化蛮矛盾的不二法门。
虽然,工作当中有上述诸多烦恼。但是主旋律,还是快乐的。首先,工作为我开启了一扇通往社会的大门,它拓展了我的朋友圈。其次,也是最主要的现实问题。工作解决了我的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再次,工作丰富了我的精神世界。通过它,实现了我的人生价值,这是一种非常高级的快乐体验——你被别人需要。
最后,这份工作也延伸了我的兴趣爱好,我利用八小时之外的碎片时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更是照顾到了家庭,它滋养了我的岁月,所以我没有理由不热爱它。
人的性格各有不同,从你的职业选择,就能看出端倪。有的人天生就不适合“圈养”,适合放养式地自由生长。喜欢在外面的世界翱翔,去拼去闯。而我,可以说是甘愿当那一只温水里的青蛙。不曾年少轻狂过,也不曾叛逆地想要挣脱什么。只想岁月静好,就这样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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