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宅”在我们心目中最早的印象,是围墙,是高楼,是亭台楼阁,是池馆水廊,是佳木茏葱,是清溪泻雪,也是深宅大院中一抹孤寂的倩影...在封建社会的雕琢下,“宅”显得严肃而清丽。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宅”含义渐渐广泛,日本电影《萤之光》传入中国后,“宅”成了一种特殊人群的代名词,衍生出“宅男宅女”这类名词,用一首打油诗概括之,即“ 蹲在家里不外出,一只手机行天下。可乐汉堡吃不停,社交冷漠熬整夜”。但要如此概括,不由分说地将“宅”打入“冷宫”,也实在有所偏颇。
说到底,“宅”不是肥胖的本源,可乐炸鸡才是;“宅”也不是“丧”的本源,沉重的社会压力和难以自我调节的情绪才是。二零二零年的春节,由于新冠病毒肺炎的肆虐,我们每个人都自愿不自愿地宅在家里,而有的人认真自律,懂得安排时间,对自己负责;有的人糊涂邋遢,肆意浪费时间,对自己放纵,所以有的人进步,有的人退步。“宅”的人,说到底,不过是选择了与自己独处。在我自己的空间里,有时可以恣意地打游戏看漫画追剧追番;有时可以花一天的时间来观察一两只天空中窜过的麻雀,三四朵悠闲的白云,五六盏泛黄的渔灯,七八颗闪电的星星;有时可以静静地看上一天心仪的书本......并不能说“宅”有多少好处,只能说每个人都需要这样的时刻,需要独处,以此来进行内在的整合。而唯有整合,才能把外来的印象消化,自我也能成为一个独立生长着的系统。
白居易写过一首这样的诗:“不出门来又数写,将何销日与谁亲?鹤笼开处见君子,书卷展时逢古人。自静其心延寿命,无求于物长精神。能行便是真修道,何必降魔调伏身。”可见,所谓“宅男”,自古以来就有。晋代有“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东汉有“不出草庐却知三分天下”的诸葛孔明,他们应该算是中国古代的宅男代表。五柳先生不为五斗米折腰,弃官隐居于南山,与友人“奇文共欣赏”,惬意而高洁;孔明虽出仕为官,却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为主效力,在争名逐利的社会不为花花绿绿的欲望所累,同样崇高又淡泊。“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所谓“宅”,其实不用必须躲在深山里,不必藏在家中不出来。“宅”是一种行为,是一种观念,更是一种境界,是一种“外面纵是多喧嚣繁华,也守着一方世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情怀。
“你给一个人的心灵一个新的形象,他就会逃遁到一个寂寞的花园或是阅楼上去享受它”,爱默生如是说。每个人都需要“宅”,“过犹不及”的“宅”可以在贫瘠的沙漠中唤醒力量与思考的源泉,可以引领人们发现生命的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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