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送的柚子个大（据说大的重量可达八斤左右，所以谓之“八斤柚”，朋友的十数棵果树，每年能挂几千斤果），水分足，只是略带酸味。对这种果酸含量较多的水果，豆儿通常是不屑的。豆爸勉强吃了三两瓣，眉毛胡子都快皱拢成一堆了。扔给豚豚（豆豆养的豚鼠）一瓣儿，刚开始权作青草之外的另一种口味吧，吃得甚欢，一会儿功夫，一整瓣瓤便被啃噬出一个小豁口，可豚鼠毕竟是以香甜的青草、嫩叶为主食，水果——尤其是带点酸口的水果，似乎不太对胃口。
朋友说：放放吧，过段时间，待它水分蒸发一部分，会越来越好吃。于是暂且把它们搁在一边。
周六，陪豆儿上古筝课，豆爸在少年宫的侧门外等候。待下课，车上便多了几只橙黄扁平的柚子，豆爸说是“梁平柚”。不贵，十元钱三只。
“梁平柚”应该是四川本地的品种，前几年还时不时能看见有推车的小贩出售，这几年却少了，整个季节畅销的似乎都是“福建蜜柚”，有着尖尖的顶，果皮打过腊（大概一是为好看，二是阻止水分的过度蒸发）裹着一层透明薄膜。说是“福建蜜柚”，但多是从产地引进，在四川有专门的基地种植。
“梁平柚”不酸，淡淡的甜，普遍有着微麻和微苦的口感。不喜欢的人觉得还是纯甜味道的“蜜柚”好吃，喜欢的人却颇能接受那“刚刚好”的麻和苦，那感觉就像有一只顽皮的小虫子在舌尖上跳舞一般。咽下之后，只觉得从口腔到咽喉都清清爽爽，非常的受用。
一只剥开的“梁平柚”，大小也合适，在还没有豆豆的时候，我和豆爸一人一半，能一口气吃掉一整只。
豆儿小时候也爱吃“梁平柚”。她总说要吃那种“像梳子一样的果果”，开始我弄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水果，后来发现剥成一瓣一瓣的果瓤，瘦长瘦长，有一个弯曲的弧形，还真是和梳子一般的形状，而一丝一丝的果肉，和梳子的齿也是相似的。
记得以前父亲单位时常从外地组织回一些物资分给大家（或是收取极低的费用），作为给职工的福利。秋天是水果大量上市的季节，父亲隔三差五分回的苹果、桔子、广柑、柚子……能在墙角堆起一个个小山似的水果堆。
桔子、广柑最不经放，吃不赢的就会生霉变质。而那种霉菌似乎极易传播，只要有一只果皮上渗出白色的小霉斑，它们就像得了传染病一般，每天都会有4、5个坏掉的从小山堆里被捡出来扔掉。刚开始，外婆会用小刀将生霉的整块削去，挤出余下的果汁用来擦手（富含果酸的果汁对肌肤是非常好的营养品，以至于现在，我也会在吃完橙子后，将残留的果汁搓在手背上，干了之后，皮肤变得嫩滑无比，远胜于各种品牌的护手霜）。但它们霉变的速度还是惊人，小山堆被渐渐削平了，有一多半是被扔掉的。
苹果的储存似乎要相对容易些，而且，存上些时日的苹果，果皮渐渐褪去青涩，一只只变得金黄诱人。那种茂汶苹果（因产地是在四川的茂县、汶川而得名）放再久都不会面，依然清脆香甜。只是我们一家似乎对苹果都不太感冒，吃掉一些，能送的亲朋都送了，依然还会剩一部分，谁都不想再碰了。这时候，妈妈就会拿它们来做苹果酱。一大堆的苹果削皮去核，切成小块，加糖文火熬煮，最后用几只玻璃罐头瓶就能将它们全装下了。甜甜的苹果酱用来夹馒头、抹面包或者空口吃（一般是不被允许的），都很味美。
至于柚子——多是“梁平柚”，通常能储存到春节之后的4、5月份。记得以前表弟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他将圆溜溜的柚子当皮球踢，末了，又央求我给他“杀大果果”。于是，将那只满地滚过的，浑身灰巴拢耸的“大果果”就地正法，顺手把柚子皮像瓜皮帽一般扣在他头上，他就会比吃了柚子还高兴地“咯咯”笑个不停。
……
前几天，豆儿的同学送了一只“文旦”给全班同学分享，每人分得了一小块。老师还借这个机会给孩子们上了一堂生动的即景作文课。“文旦”这种水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见是没见过，但通过豆儿的描述，我认为就是柚子的另一种叫法吧。可豆儿说比柚子的个头大，也比柚子的味道好。
在四川，有一种和柚子很像的水果——气柑。我是分辨不出二者的差别来，以前认为气柑是有核的，但有些柚子也是有核的。好像气柑的皮要稍厚一些，味道不如柚子好吧，或者根本就是柚子的另一种叫法。
关于柚子的记忆还有很多。
记得老家老房子的门口，种着7、8株柚子树，每当柚子花开的时节，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清香，撩拨着人的嗅觉，也撩拨着人的思绪，使人无端地生出淡淡的悲喜来。
新鲜的柚子皮剥开也是好闻的，那股子带着微微刺激的香味，可以让你鼻孔微张，恨不得想将之全吸入肺腑一般。
那年柚子花开的季节，三爸的70大寿。他的三个儿子和我们一家回去为他祝寿。
天黑尽，燃起烟花和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炸醒乡村的寂静，回声在山谷萦绕，不绝于耳，璀璨的烟花更是将紫蓝的夜空映得恍如白昼。
我怀抱豆儿，就站在柚子林里，仰望着幕布一般的天空中次第绽放的烟火，一些细碎的火药屑，落了我们一头一脸，空气中浓烈的火药味掩盖了柚子花的清香。
烟花和鞭炮持续了足足40分钟，这在平淡如水的乡村是不寻常的。
可就在做完寿的第二年，三爸过世了，没能活过他71岁的寿辰。村里的老人说，是因为他的生日过得太过铺张，知会了阎王爷……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