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是不是有很多人和克姐一样在追《老中医》啊?
里面有很多老戏骨,陈宝国、冯远征、许晴、丁嘉丽,一个个名字都是如雷贯耳,光想想他们之间飙戏的场景,就已经很过瘾了。
再加上,老中医的题材,也足够引起人们的好奇。中医和中药,中国人都不会陌生,但又是太常见的两个词语,背后能衍生出怎样的故事呢?
克姐如今住在温哥华华人最多的城市。和华人生活息息相关的一切事物,在此都有蓬勃发展的丰厚基础,中医诊所也是遍地开花。
人活着,总会有个头疼脑热的。本地的医疗体系里,小病只能找家庭医生,那也不能随便就闯进去,得先打电话预约。经常发生这样的情况,得了感冒,约了医生,只能排到下星期,结果还没去看,病已经好了。
所以,很多华人还是习惯有病找中医。我当然也不例外,这么些年,多少和本市的中医有了一些打交道的机会。
趁着《老中医》的热播,也来说说我在温哥华遇见的老中医的故事。
我和张医生是在教会的聚会上认识的。他由一位我们共同的朋友介绍过来,而朋友是他的病人。
这位朋友可能因为太闲了,得了一身说不上名称的病,反正常常感到各种不舒服,没事就跑去让张医生扎针灸。
在朋友眼里,张医生当得起“神医”这个称号,因为每次针灸完了确实身体通泰。
我因为得了一种顽疾,几年来一直靠吃西药控制疼痛。吃药时间长了,难免就有了抗药性,渐渐地药的剂量越来越大,但疼痛发作却日益频繁,而且痛感不断加剧。
17年春的某一天,在疼痛又一次气势汹汹来袭时,经朋友推荐,我约了张医生。
我先在电话里简单说了说情况,当时张医生很痛快,说这病我见过,没问题,能治,你来吧。处于走投无路中的我,满怀着期望,欣然前往。
张医生的诊所不在闹市区,也不在商业中心,而在一幢普通居民楼里。
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单元房,被他稍微改造了一下,客厅和房间分别放了三两张按摩床,和美容院的那种床是一样的,趴着的时候脸可以搁在一个小小的洞里透气。
墙上挂着一幅全身经络图,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穴位和名称,还挂着他的医师执照,其余就没有什么装饰了。
张医生的理论很多很高深,我唯一能记住的一点就是“通则不痛,痛则不通”,活了快半辈子了,这两句话多少还是听说过几次的。
他说会用针灸的方法让真气在我全身打通,只要气能通过我脸部的那些痛点,病痛就能去除了。而且为了效果,建议我把当时一直在服用的西药止疼药全部停掉。
我懵懵懂懂听了以后,结合自己少的可怜的对中医的认知,心中希望大增,认定张医生就是能打通我身上 “任督二脉”的那个贵人,期待从此以后就能心旷神怡,再无恼人之痛。
不管怎样,我们之前也算认识,既然来到他诊所,自然要交付所有的信任。
头一天他就给我分享了不少病例,有莫名其妙腿拐了的,肚子疼了的,经他治疗后,基本是针到病除,效果杠杠的。
我心中的景仰之情如滔滔江水,暗自庆幸,看来终于要脱离苦海了。张医生也是信心满满,说只要三天,可以让我恢复正常。
停了西药以后,可能有个反弹吧。在张医生运用银针调动我全身真气的时候,所有的疼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仿佛有人拿着斧子狠狠地砸我的脑袋,疼得我撕心裂肺,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完全顾不上体面,和诊所里其他的病人。
张医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镇静地问了句:没见过你这样的。这点痛就受不住了?我想着这些年反复折磨我的这种莫名的疼痛,再加上脸颊处刀割斧劈般的撕裂,悲从中来,继续大哭不止。
我在温哥华与针灸的密切接触,就是在这样戏剧性的场面中开始的。
通常针灸一次的时间是固定的,最多一个小时。
因为是朋友,张医生也信誓旦旦给了自己三天的承诺,恰好又赶上治疗时是周末,于是头三天我成了诊所的常驻病人,连午饭也是在诊所吃的。
眼看三天的期限已近,我的疼痛顽固如初,张医生又开了中药,已经磨成粉的,回家冲服即可。与针灸同步进行的,还有针对性的足底按摩,以缓解我的疼痛。
可以说,张医生对我是关怀备至,付出了超出普通病人好几倍的时间、精力和耐心。
虽然每次行针,全身包括头顶面部总共要扎一百多针,但我躺在那里,内心却是无比笃定的。
张医生捻转提插的扎针手法,经过许多年的临床实践,已经是出神入化,得心应手了。
针刺入皮肤的刹那,有些微的酸麻酥胀,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会有很舒服、很轻松的感觉。除了我脸颊处那个唯一的痛源,以及不能随心所欲地翻身、说话,说实在的,躺在针灸床上,宛如躺在美容床上,还蛮享受的。
至少,后来的很多次,只要我躺在上面,有真气在我体内运行,折磨我的疼痛在那段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想起来,如果把那时候的外观拍下来,应该很滑稽,大概就是刺猬一样吧。
针顺着头顶、肩膀、背部到腿部、足部,一路扎下去。扎上以后,身上盖上毯子,再用烤灯烤着,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30分钟。然后卸针,人像翻烙饼一样换个面,重复以上操作。
针灸的时候忌讳有风,所以诊所的门窗都是关闭的,只在早晚诊疗开始前和结束后进行短暂通风换气,因此诊所里总是温暖如春。
这些都是我以前从没有过的体验。带着战胜疾病的希望,夹杂着对针灸的探秘心理,支撑着我隔两天就去当一回“刺猬”,翻几次“烙饼”。
在刚去他那儿扎针灸的时候,张医生谈锋颇健,一边扎针,一边讲述他们中医圈的一些轶事。俗话说,同行相轻,这一点,在他的言谈中能够感觉到。
张医生对自己的医术有着很高的自信。他采用的是中国传统的针灸技法,讲究手指间的一搓一捻,力度和穴位都要精准。
他使用的银针,都从国内进口,比普通的针要长,光耗材这一项,就能看出张医生对针灸技术的认真和严谨。
他很看不上温哥华本地借助小器具的针灸手法,觉得那是对老祖宗传统医学的亵渎。两者间的对比,我的理解,就好比相声界的郭德纲和80后说相声。
有时候他也谈谈他的家人。
他的妻子女儿都在教会见过,妻子温婉文静,女儿漂亮聪明。张医生对女儿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希望她能继承针灸的衣钵。
因为在外面租门脸开诊所,相关的费用要高出很多,所以他基本上365天全年无休,勤勤恳恳地当他的针灸师,要给女儿挣出一个光明的未来。
他也没有精力和时间打广告,现在的病人,基本上都是靠口碑相传,很多人都是慕名而至。偶尔,也会有外国人光临他的诊所。如此勤奋,估计离他的目标也会越来越近了。
就这样,那段时间,我成了诊所的常客,隔三差五就去报到一回。张医生使出了毕生所学,要让我的疼痛减轻甚至消失。
无奈,我得的是中西医都头疼的疑难杂症。在坚持了将近一个月之后,虽然行针时已经不会出现那种刀割般的疼痛,大多数时候,身体也没什么感觉,但是一旦针灸结束,疼痛还是会间歇性地发作。
我也不能天天背着100多根针像刺猬一样生活吧,显然不现实,治疗显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
这一点,张医生和我都心知肚明。到后期的时候,张医生看到我,神色越来越不自然,当初的豪言壮语也早已听不到。终于在最后一个疗程收尾时,他黯然对我说,你这个病,我真的是没办法了,你还是去找别的医生吧。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偶尔还会在教会碰面。每次张医生都拒绝与我眼神交流,假装看不见。
没想到,我的就诊经历,竟然让极度自信的张医生遭受了小小的挫折,而且连最基本的朋友之情都消耗殆尽,这个顽疾的杀伤力,可见一斑。
虽然我这个病最终没能在张医生手上得到治愈,留下了不少遗憾,不过我内心并没有什么不忿。
首先,疾病太奇葩,来路不明,要下手根治当然难上加难,我本来就没有抱十足的希望。
还有,这是我几十年来第一次,亲身体验中国传统针灸,而且这一切还发生在距离祖国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我铭记终生的宝贵的经历。
更别提,在和他的闲谈当中,不经意间学到了好多养生的知识,很多饮食小诀窍,从此成了我的三餐指南。
通过一个月的针灸,虽然疾病未能痊愈,而我的腰腿却明显比过去要细了,满足了一点小小的虚荣心,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吧。
而且,说实话,张医生给我诊疗的时间,都远远超出了一个针灸病人的常规诊疗时间。如果纯粹为了挣钱,他可以从一开始就拒绝我,而收治其他容易见效的病人。
不管是出于朋友的面子,还是医者的责任心,他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即使像电视剧《老中医》里的翁全海,医术高超,一心要悬壶济世,救天下苍生,终也有他治不好的病。
但可贵的是怀着一颗仁心,翁全海依然成为同业翘楚,正所谓仁者无敌。
还有他和冯远征扮演的赵闵堂,最终也惺惺相惜,互相成就,而没有因为是同行就成了冤家。
这些品质,可能是如今的医者更需要拥有的。
所以,真心希望,中华传统医学,针灸、按摩等技艺,能够通过张医生这样的普通中医师们,在异国的土地上发扬传承,让更多的人见识到中医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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