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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电话

父亲的电话

作者: 琴语 | 来源:发表于2021-11-17 07:08 被阅读0次

    正准备去练电脑,父亲打来电话,第一句就是问我找到事做了吗?

    我说没有。

    他很失落地噢了一声,说没什么事儿,就是问问。

    接下来他又说到姐姐,说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指望上,他到最后,会给自己把什么都打点好,等他走了,我和姐姐之间怎么样再说吧。

    那意思就是等到没了他这个中间人,我们姐俩爱咋咋地吧。

    说到外甥结婚这件事,父亲说,他问了我姐,他去合适吗?

    父亲一贯地用他的方式拐弯抹角。

    “她说咋不合适啊!你来吧!”

    父亲那点细细密密的心思,他很想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他是那个不可或缺的人。

    我还是跟着父亲进入了他营造出的悲切氛围。

    他说,他到最后把什么都打点好,不让我出钱,又说不知道他还能再活三五年不。

    又告诉我过不去了跟他说,他能帮就帮。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样的关爱,是我不需要的,他从来不相信我会好,他也未必真的希望我好,每当我好起来,他就会有被背叛的控诉,我已经整清楚背后的心理机制。

    我想要告诉他,我会越来越好,当那一天来临,我会处理好他的身后事。

    但是,我不想做任何承诺。

    我的承诺,只会让他生出更多的委屈和哀怨。

    我的那句“越来越好”,只会让他有被抛弃的“万箭穿心”。

    在没有那个实力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再说了。

    父亲说出这番话,大概是上次我从老家落荒而逃,第一次朝他发火,明确告诉他,觉得谁好指望谁,觉得我不行,那就别指望我。

    他不知道的是,他一直标榜姐姐,来谴责我,只会让我们姐妹越来越疏远。

    他的“不够”,已经是我曾经满腔热情的竭尽所能。

    仍然不够,永远不够,我会放弃。

    父母在孩子中间的比较,只会令那个被打压的“坏孩子”越来越坏,越来越远。

    想起一位因写作认识的朋友,说她跟姐姐对老母亲关怀备至,而她唯一的哥哥不闻不问,非常不孝。

    我压下了想说的话,“因为你们做的足够了,你们的好让他不够好。”

    这次我还是告诉父亲,你不是一直说我姐这也好那也好吗,你指望她就行了。

    他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指望上,从上次感觉她也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父亲也没说出哪里不一样,因为我姐去看他时买的蛋糕还没吃完。

    其实,我们对他都是发自肺腑的爱,但是他自己没有安全感,反复验证,反复比较,反复试探。

    我用温和的语气,说了令父亲失望的话,我没做任何承诺和安抚,父亲放下电话大概会自己再痛苦一阵子。

    我想再回拨过去,像以前那样,告诉他,我会好起来的,我会办好他的身后事,让他放心。

    但我只是哭了一会儿,然后把脸洗干净,去做我自己的事。

    我不会再愧疚了,也不会再罪恶了。

    当一个人内心兵荒马乱,想要抓住一根稻草的时候,那根稻草也会折的。

    如果父亲内心是哀伤的,没有人能使他快乐,除非,我们继续留在戏里,让他的情绪成为我的指挥棒。

    但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虽然有些残忍,我也不想再安抚他,把我当做他的希望。

    眼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我自己的事,父亲的担忧是多余的,但他不相信,那他就按自己担忧的方式去做吧。

    在做到之前,我什么都不想说。

    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活着。

    从小生活在父母的哀伤里,一度以为只要我“争气”,就能让他们开心起来,他们也把自己的期待放在我肩上,直到母亲去世,我都没有成功过。

    我拖不动的,我已经以我曾经无知的孤勇和傲慢尽过力了。

    我是父亲的孩子,不是他的父母。

    他所缺失的,即便是我的祖父母健在,都给不了他。

    父亲内心的那个洞,只能他自己填,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回报,他都是哀伤的。

    他被送过人,要过饭,七个月没有了父亲,这些都是他的哀伤。他又领养了我姐,也让我的女性身份一度成为罪过。

    人生之苦,苦在心。

    人生之乐,乐在心。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

    因为父亲的电话,内心沉重起来,没有按时去练电脑。

    骑车去了我走了无数次的林荫道,其间,情绪翻涌上来,我想给父亲打个电话,告诉他,以后只说开心的事,不开心的就不要跟我说了。

    父亲正在打麻将,我说没事了,你打吧。

    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掏出手机听导叨的音频,这样的声音有着安定的作用,我终于又回到了平静。

    有了觉察和触动:

    我不评判自己和别人的情绪,找个人倾诉一下也是没问题的。

    但是,把自己的情绪包住,再暗示对面这个人,你应该为我的情绪负责,或者,我的不好过是你造成的,同时又高姿态地表示,我不会让你负责的,相反,当你过不去的时候,找我。

    这是一种非常隐晦的,一脚碾住的不透气。

    最近我也偶尔有挫败感。

    如果父亲直接表达他的恐慌和担忧,我是能给他一些支持的,但是他用惯有的模式反向试探,夹杂着隐晦的哀怨和高姿态,这种气息让我会下意识举起手来阻挡,也会在放下电话之后瘫倒。

    我暂时还无法滋养别人。

    当父亲说他不知还再能活个三五年不,我什么也没说,我没有说:放心吧,你会长命百岁的。

    我不想用这样的谎言去掩盖父亲内在的荒凉 。

    当心无处安放的时候,真的想解决问题,只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跟自己待着,沉入到自己的恐慌中去,触底反弹;

    一种是寻求帮助,向一个有觉察力的局外人倾诉,也许会得到豁然开朗的启示。

    把自己的情绪扔给那个“应该”对此负责的人,只会激起更多的情绪。

    给出去什么,就会收到什么,我们不会收到无缘无故的反击。

    幸好父亲在打麻将,我能及时收回我的反弹力,让自己进入觉知。

    我也希望早一点步入正轨,在父亲余生的时间,能够有能力、有财力去跟他轻松有爱地相处。

    (观棋不语,谢绝评论。

    做一个安静的吃瓜群众,把感触实践到自己的生活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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