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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倒不是因为家里座钟报时，实际上，那个老座钟对于我来说形同虚设，我根本看不了。是的，看不了，也可以说成是看不到。

十几年暗无天日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很多东西。比如清晨醒来睁开眼还是一片黑暗的慌乱，比如静静地平复心情后老座钟的六声报时，比如伸手摸摸身边的冰凉一片空无一人……

慢慢地起身，左边是一个挂在墙上的日历。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撕下昨天的那页。记得以前老伴儿在的时候，每天都会在撕下日历后说，又过了一天。可如今，我只想说，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每次听说哪家老人走了我都会羡慕，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好命？不像我，又瞎又老，却还在。

我下了床，数着步子，走进卫生间，完全不用伸手去摸索，只不过速度慢了些。步子是数熟了的，从床边到卫生间，整整二十步。

洗漱完，坐到沙发上，等着儿子来陪我吃早餐。其实在我看来，完全没有必要，这个房子住了一辈子，对于我来说已经非常熟悉，即便是看不见，也不会磕碰到，至于寂寞，也习惯了。

儿子每天都会在七点钟准时进来，寒暑不断。当我听到座钟的七声响时，也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我闻到一阵焦香味，儿子买的应该是我爱吃的油条。

我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听着儿子的动静。脚步声远了，听方向应该是去了厨房，果然便听到盘碗的轻响。脚步声又近了，身旁的沙发陷了下去，接着有塑料袋摩擦的声音，还有液体流动的声音。然后就听到儿子的声音，妈，能吃了。

我忍不住抿嘴一笑，心里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