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艇

“哦！得了吧，哈利你听多了那些糊弄新手的故事。”坐在摇晃船上的艾利克斯带着轻蔑冲着金发年轻男子一笑。随后低下头仔细地擦拭手中价值不斐的短刀。“不如好好看看我的传家之宝。它可杀过多少人？可比你那些故事要恐怖得多。”

那叫哈利的金发男子抿了抿嘴唇，似乎欲言又止可却不敢继续刚才所说的话题。只是把目光转了转停留在船舱角落里蜷缩的灰色人影上。

艾里克斯抬起眼眸顺着哈利的目光去看，等到看清楚后带着厌恶收回视线，提高了声音，吼了一声:“真见鬼，波德！你那该死的鸦片可以等到陆地上去抽吗？老子可不想天天和一个烟鬼住在一个船员室里。”

“我想我不会忘记通风，艾瑞克斯先生。”波德从烟杆上抬了抬唇，吐出一个烟圈，抽出空子回应一句，“说实话，我也不打算在这儿海上抽。所以等过上几天领了钱，我就会马上拍屁股走人。”

“你应该知道这破船的通风系统有多差。所以如果不想被我打爆你的狗头的话。我劝你马上收了你的那些东西。”艾利克斯虽然压着嗓门，但是哈利依然听出来他极力掩盖的愤怒。

但是，波德像没有听见的样子。裹紧他肮脏的灰色旧大衣不再理会。

他们可能真的要打一架。如果没有规定在船上打架会被开除船员身份的话。看上去艾利克斯很好的记住了那条红线。虽然脸色十分难看，却只是骂了一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船员室的门被敲了四下。穿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请出来一位先生收收帆，今晚可能要下场雨。”

“我来。”艾瑞克斯十分积极的大声回应。声音大到覆盖了哈利的那句请让我来。

“好的艾瑞克斯先生，真是一位出色的新员工。”

艾瑞克斯十分得意地冲着哈利咧嘴笑了笑。

哈利却只看见了他黄牙。

哈利手上现在还有一个苹果，是他妈妈在上船之前给他塞的。一共塞了三个被艾瑞克斯吃两个，最后一个哈利打算现在吃掉。不然他可能连最后一个都吃不到。

哈利打量了一下，拿过来埃瑞克斯那个被擦得干净正反光镶着宝石的英式短刀削苹果。

这玩意儿削苹果真够好用的。哈利这么想。

今晚的值班本应该是波德。可是他毒瘾犯了，去找不到烟具。现在正痛苦的抽搐。

所以哈利只能为他顶班。

哈利经过刚来几天的过渡期。已经可以稍稍习惯在海上摇晃的甲板上走动。可是哈利觉着今天似乎摇动的太过厉害了些。但并没有太过在意。

“是哈利？”

听见有人叫自己，哈利调转身子紧张的去看清声音的主人，看清楚之后便放松了紧绷的身子，弯弯眸子笑了笑：“我当是谁，原来是您，爱德华先生。”

对于爱德华哈利对他的了解，要稍稍比其他船员多一些。先不提这个人的家境不错曾经受过高等的教育，最起码他在这艘英国政府旗下做事的运输商船工作时间也比较久经验也多一些，对待新员工的态度，相比之下要比其他的船员好得多。

“让我想想，今天好像是波德值班。哦，我知道了，那个小鬼又偷懒了。”爱德华笑了笑，在月光下挂在他白白脖颈的十字架反射着金属光泽。

哈利挑挑眉梢耸了耸肩头并不打算告诉这位绅士真实的情况。

爱德华长相在西方人审美观中并非英俊。甚至可以用丑陋形容。因为年老缘故他的皮肤松弛，眼皮下垂，遮住眼睛。而且嘴角也下垂的厉害。每次她笑的时候更像是哭的模样。据说他原本也有一个高挺的鼻子，只是在一次与其他船只冲突时被他们一个脾气暴躁的船员打断了鼻梁。于是就成为了现在奇怪的形状。但他即使在海上工作也会穿戴的干净利落，不太像个水手，倒像是一个牧师。

爱德华说他今天没有什么事情干反倒无聊的很，便和哈利一起并列走着，交流着近来发生的什么事。

起风了，哈利有点冷。揉揉冻红的鼻尖，海风带着大海独有的气味。哈利想着在这样的晚上，他妈妈应该在干什么呢？

爱德华倚在在铁制的护栏看着映着星空的海水中着眉头，沉吟片刻：“嗯，可能要下雨可是真让人觉得奇怪……”

哈利并没有太多实际经验，但也从老手口中学到了一些基础知识。

突然下起了稀稀拉拉的小雨，风也刮了起来。哈利询问爱德华是否要进入船舱内避雨。

可那就过一会儿功夫，雨势一下子加大，狂风掀起的浪花有数米高，汹涌着波涛拍打在船的铁板上，船身随之剧烈摇晃。哈利被比他都高的海浪拍懵，湿了半个身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被剧烈的摇晃甩了数米远，撞到了护栏，觉得耳旁炸出了几百种声音，本能的紧紧地抓住了护栏。雨水拍打在他的肩头，金色的头发被打湿刘海糊在眼皮上。不时有船员，水手在他不远的地方掉落入海中。凶猛的暴风雨让夜晚的海面视线差极，哈利从忙碌的尖叫的水手人群中模糊的看见了一个人影，正竭力地保持平衡将船上存放的救生艇扔到了海面。

哈利听见有人大叫了一声。说是载货太重，船要沉。

哈利从未见过暴风雨，更别说与之抗衡。如果他见到过，那他必须得承认，这次暴风雨是大人生中最大的一次。他能活下来，可能就是上帝的怜悯。

哈利回过神来之后才发觉身子倾斜的越发厉害，才发现整艘船身已经有小半个陷入水中。船头已经完全没过于海。

越来越多的船员已经放弃绝望的站在暂时安全的地方双手捂着胸口最终只能祈祷。

哈利想起了那个把救生艇丢入海人影直觉告诉他如果能爬上那个救生艇。他还有可能有生的希望。于是他扶着金属做的护栏挪着步子，努力的向船身外探头想看清那个影子。他果然看见了那个影子。只是不止一个影子，感觉大概有两三个。他们坐在救生艇上努力的克制着平衡。救生艇和商船距离大概有几百米哈利感觉如果现在不跳下去追，那他永远追不上那个充满着生的希望的潜水艇了。

只是哈利有一点犹豫，如果他这么鲁莽地跳入海中的话，很有可能冰凉的海水把他冻死。可是如果继续在商船上的话那他一定会死。

他纵身一跃，跳入水中之后，海水一下到他的嗓子眼里。冰凉的海水触摸着他的身体 ，他挣扎着向上游探出头深吸了几口空气，海水包裹着他的身躯。短暂的不适，随后是麻木，他也知道这个情况不太妙。只是不再想那么多，努力的支配的身躯和四肢，向着那个轮廓模糊的救生艇游去。

“那是哈利。”这是爱德华的声音。虽然有一些精神恍惚但是依然能分辨出来。

“停下让哈利上来。”这是波德说的。

“做梦，如果再上来一个人那我们生的几率就会越来越小。波德我劝你瞧一瞧，这艘救生艇，明明是我拿出来的，你和艾利克斯能上来已经是我的怜悯了。如果还要上来一个哈利，我会考虑是否把你们三个一起丢到海里喂鱼。”

怎么可能？哈利听着爱德华这位虔诚的基督徒从嘴里说出这么不堪，没有人性的语言。

“哦，好啊，你倒是试试，你一个老头子有多大的力气。”

哈利突然感觉有一个健壮的手臂抓住了自己然后身体一轻便从冰冷的海水里上了救生艇。哈利被艾利克斯拉上了救生艇。很久才暖过身来。

救生艇上除去哈利有爱德华，波德，艾厉克斯。他们几人经过暴风雨之后疲惫不堪，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倒下各自沉沉睡去。

当第二天的阳光在大海的海面上撒下，波涛粼粼，哈利起来时暴风雨已经平息，海面安静祥和，像是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爱德华显然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因为，救生艇上并没有太多食物和水，如果没有淡水，他们很快就会渴死。

“别那副表情，先生。”波德冲他笑了笑，“我记得我们还有一些淡水和食物。所以没有必要太担心。”

“是啊，是啊。各位先生，我们还有一些食物，可是，怎么能维持我们那么多人的需求呢？何况，什么时候有人能解救我们也是未知的。”爱德华恼怒地瞪着波德。挂在他脖子上的十字架，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刺眼。

“真惹人厌烦，说实话，如果少一个人不就好了。”艾利克斯冷冷地看着爱德华。

“是啊！所以不应该让哈利上船。”

“真是该死！”艾利克斯大吼一声，突然猛地扑向爱德华，用力掐着他的脖子。爱德华显然没有发觉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他努力的挣扎，无奈年老，力气不大。艾利克斯明显的占了上风。这可怜的虔诚的基督教徒呀，挣扎未果。伸了伸腿翻着白眼便断了气。

哈利明显被吓蒙了，五分钟前还和他们争辩的人现在已经断了气。

“谁让那个老家伙目中无人呢。”波德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然后等到艾利克斯起来，他才慢悠悠的过去伸出手，摸索着已经死去的爱德华。从爱德华口袋里找出了一块怀表，一包烟，还有他的钱包，然后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看了看爱德华带着的那个银制的十字架，㩐了下来。一并也塞到了自己兜里。然后把爱德华的尸体扔到了海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连眼睛都没有眨。

艾利克斯从角落里拿出了三个罐头盒，三个罐装水。扔给了哈利和波德:“这些东西可能只能坚持三天。”

哈利感觉到艾利克斯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显语气一顿，掩盖的什么。于是哈利越发觉得爱德华的下场，可能就是他的。他应该感谢自己那个时候有这样的察觉，他在不会在那个时候就会死。

波德像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懒散随性的喝着水。

“我们得找一个地方登陆。”哈利提议，但是他话音刚落自己都觉到了荒缪因为放眼望去只有大海，海洋一望无际。

“我们现在在哪里都不清楚呢？我想大概也就在大不列颠岛？”艾利克斯没有接他的可笑的话茬，低下头从腰间掏出了他的英式短刀，慢慢的用手掌抚摸用指尖感受冷兵器的温度。

哈利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下一世的往后退了几步，坐在最靠后的地方。救生艇实在是太小了就算靠到最后有没有什么太大的距离感。可怜的烟鬼什么都没有发现，喝完自己的水见哈里没有动罐子，便问哈利能否给他。

艾利克斯突然站了起来。像一只狼紧紧盯着波德，终于抽出他那只短刀，那只短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噬着冷光。波德回过来神的时候艾利克斯已经近身了。察觉出了他的意思，波德冷笑一声用手试图控制住刀刃，反向向后推。试图刺向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抽出手，把波德推入海中波德紧紧地拉住了艾利克斯。艾利克斯手中紧紧握着的刀掉在了救生艇上，他们两个一起落入大海。哈利尖叫一声试图让他们两个停下来。可是哈利自己都不相信，他们能停下来。哈利弯下腰来捡起了艾利克斯那把镶着宝石的英式短刀颤抖着握着，他看着海中时刻观察着波德和艾利克斯的情况。。

在水中的波德和艾利克斯撕扯在一起，相互扭打，艾利克斯利用体重的优势把波德压在海里，起初波德还能挣扎，到后来，挣扎越来越小。幅度越来越小。从海底深处冒出来的气泡越来越小。

哈利知道波德，已经被淹死了。

然后他看见艾利克斯游动着接近救生艇。

哈利不知道这个手上已经沾染两条人命的艾利克斯是否还能信任。但他知道，艾利克斯眼中眼神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时隔多年后，哈利回忆再也不曾见过有人会有这样的目光，那么目光仿佛就像一个正在狩猎的野兽一样盯着猎物。

“哦，怎么了，哈利，你看起来可紧张的很呐。”艾利克斯还是上了救生艇去摊了摊手诺无其事的冲哈利说了这句话，艾利克斯浑身都湿透，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轻松的仿佛只是游了个泳回来罢了。似乎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根本不存在。

哈利把那个短刀藏到了自己的腰间，扯出一个不太成功的笑容:“是的，我可吓坏了，艾利克斯。你该不会杀我吧。”

艾利克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哈利这个时候还能笑。可他随即为了让哈利放松警惕也露出他的大黄牙说:“哦，别害怕哈利，我怎么可能会杀掉你呢？刚才那两个人是该死罢了。我非常讨厌基督徒和烟鬼呢。”

说完，艾利克斯调转身躯数着救生艇上所剩食物，哈利松了口气，虽然不排除艾利克斯杀掉他的几率，但是至少现在他不会动手。因为哈利已经对艾利克斯有了疑心。艾利克斯也察觉到了哈利的这个疑心。如果这个时候动手的话。只能是硬碰硬现在的粮食储备已经容不了硬碰硬这个对策了。所以艾利克斯如果要杀掉哈利的话，必须是在哈利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这样才能减少最大的损失和伤亡。艾利克斯虽然崇尚武艺，但并不鲁莽。这点道理他是懂的。

哈利必须装出一副没有防备的样子才能让艾利克斯原型必露。他必须得时刻警惕精神紧绷但是却不能让被艾利克斯发觉出来。

所以两个人表面虽然都在微笑客客气气和和气气，但是心中都打着算盘。

哈利从胸口的口袋上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是他的妈妈一名优秀的英国女士，在他妈妈的旁边站着一位高大的男士那就是哈利的爸爸，哈利的爸爸，也是一位优秀的水手。哈利从小就以爸爸为榜样模仿着爸爸的一举一动。可他真正成为水手之后却觉察出和他想象的根本不一样。哈利想如果这次他能平安的回去，那他会考虑永远不会再做水手这个问题。

哈利吃完了他的晚饭——一个发臭的罐头。然后抬着眼呆呆的看着金色的太阳从遥远的海平面消失。

艾利克斯数着最后还有六罐的罐头看着哈利发愣觉得已经时机成熟。拿了一个绳子便悄悄地走到了哈利的身后。

哈利感觉到了身后有人在呼吸。意识到艾利克斯要动手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短刃，万幸，还现在还在。

哈利用手指揣摩着时间。就在艾利克斯要下手套住哈利的脖子的时候，哈利比他快一秒向后用力推把艾利克斯推倒在救生艇，手指掐住艾利克斯的脖子。哈利手指微颤，大海色的眸子倒映着大海:“……我以为，我们本应该是个朋友。”

艾利克斯听见哈利这么说。轻蔑的笑了一声:“得了吧，哈利，你听多了那些糊弄新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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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核的稿子。询问了挺多人意见，大概都觉得在爱德华死掉的那块快的唐突，没有铺垫。

我觉得有道理。

可是却懒的改动。先发再说先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