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装出措手不及的样子,丁赖子往左,张全就往左边让,丁赖子往右,张全就向右边躲,待到丁赖子不耐烦地将他拨到一边,再找那女子时,只见她穿着舞衣的背影在拥挤的人群中东一钻西一闪,居然不见了。
丁赖子向张全等人怒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快去给我找!”几人诺诺连声,分几个方向散开,张全脸上惶恐,肚里暗笑,东张西望地假装找人,有意无意间,渐渐接近停在路边的一辆马车。
缁色车帷久历风霜,光华不显,驾辕的也只是寻常老马,灰衣中年车夫身边放着香篮提盒等物,想是谁家女眷到华严寺进香,来得早了,只得静候辰时庙门开放再下车。那女子在车厢前跪着,满面惊惶,正向车中人说些什么,似乎是寻求庇护。
张全戳戳身边的无赖,指向马车:“在那儿!别做声,你悄悄去告诉丁爷,我盯着她。”待那人去寻丁赖子,张全自己一扭身朝街角溜去。
丁赖子得了消息大喜,随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马车近前,见那舞女纤细的身子半伏在地上,正在向车中人哀告:“……奴出府不久便流落街头,卖艺谋生,今日庙会竟遇见匪人,求老夫人救我!”车内豆蔻年华的婢女将帷帐低低卷起,一名六旬老妇坐在车厢里,头发斑白,衣着简素,面上似有不忍之色。
丁赖子见状嗤笑道:“小美人儿,怎么躲这儿来了?你求这老婆子有什么用,求求大爷我呀,大爷一高兴,说不定带你回家享福去……”
那舞女身子发抖,不敢回顾,扭身缩到车夫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看。丁赖子越发得意,挥开碍事的车夫,要去抓她,车夫未得主人吩咐,不敢还手,被推得踉跄两步,撞得马车一颤,婢女轻呼出声:“啊!”原来是老妇人被震得身子晃动。
那舞女藏在车夫身侧躲开丁赖子,不忘回头关切:“老夫人您没事吧?”见她无恙,不知哪里来的胆气,向丁赖子怒斥:“你这无赖子,这是刺史府上的老夫人,你敢当着她老人家放肆?”
丁赖子一怔:“刺史府?哪个刺史府?”
舞女大声说:“我是郑刺史府上舞姬环娘,这位是郑刺史之母,谢老夫人!”
丁赖子初时大惊,双膝战战就要跪倒求饶,可眼珠一转瞥见有些褪色的车帷,转了几个念头,却又眯着眼笑了起来:“小娘子还挺机灵,拿刺史吓唬本大爷,可是你冒充谁不好,冒充环娘?人家环娘正得宠,好好的刺史府不住,跑到街头杂耍班子卖艺?嘿嘿,小娘子,想唬我,你没打听打听我是谁?我是本州别驾李宏嫡亲的舅爷!”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车中老妇突然开口:“不管你是谁的亲眷,怎么能当街仗势欺人?留神惹祸上身,自己不学好,还带累了家人。”语声不高,却自有威严。
丁赖子横行霸道惯了,被训斥得火起,他上下打量着平平常常的马车,头上珠翠也不见几样的老妇人,面容稚嫩紧张的婢女,轻蔑地撇撇嘴,蛮横劲儿涌上来,更加张狂:“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老太婆,充大头充到老子面前来了!”他一边骂,一边抬脚踹向驾辕的马腿。
马儿无辜吃他一脚,正踢在腿弯处,长嘶一声惊跳起来,马车被带起老高,车中老妇和婢女稳不住东倒西歪的身子,连声惊呼。车夫见势不妙冲过去扯住缰绳,抱住马儿脖子将它安抚下来,就听“啊呦”一声,他回头看去,老夫人一个没抓稳,正从车门处摔下来。
车夫救援不及,肝胆俱裂时,环娘早已合身扑上,垫在老夫人摔落处,接住了她,没受什么伤,只是惊吓过度,一时爬不起身来。待马车稳住,车夫、小婢、环娘都围着老夫人乱作一团,生怕她有个闪失。
丁赖子在一边看得幸灾乐祸:“嘿嘿,要真是郑刺史他老娘,给老太婆吓死了更好!郑刺史今天丁忧回老家,我姐丈明天就是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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