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 中

　　漆黑的天幕点缀着零星的光点，一旁的月眯成了快要消失的黄白色细缝，天晴却是一片清冷。

　　是秋日的端倪。

　　“所以，你确定拉拢几个人了吗？”

　　斜坐在餐凳上的何龙目光认真，运筹帷幄的姿态英气逼人，与几个日子后那因无助而泪流满面的面庞太过不同。

　　“和咱们关系好的就那三个人，再多了你不会觉得靠不住吗？”

　　虽意兴阑珊，倒也乐得附和。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说起来，咱们的人还要多些”

　　何龙嘴角上扯，轻笑。

　　“是啊”

　　.

　　拉帮结派一直是学生们乐此不疲的事情，而我们这种有来自各个地方的学生的地区性质的私立学校表现的尤为明显，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学生状似在所难免的整日混迹在一起，时间久了，班里的学生便因此而分成了几块。

　　那时最为出名的小团体是包括班长在内的三个男生，因为在班里的表现属于又优秀又霸道的状态，所以不久后全班都知道了他们的昵称分别为“老大，老二，老三”。

　　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时的我同样是优秀而又独特的存在，内心自然是对他们充斥着淡淡的敌意的，但那时老二老三都和我一个宿舍，所以我也就觉得没什么了，当然也不会想到后来的我会与他们三人的关系变得那么密切。

　　直到某一天何龙状似无意识地跟我谈到想要与他们敌对时，我才正视自己内心的敌意而抱着“试试看玩玩”的态度与他谋划起来。

　　目前便是所谓的壮大团体阶段。

　　.

　　“沙默你曾经是不是受到过什么刺激啊？”

　　一个音调颇高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我转头，正对上女生注视的眼神，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

　　不是不想解释，而是无法解释——一个正对着手里的匕首傻笑的人，怎么看都是受到过什么刺激的人吧。

　　那时我手里的匕首是我的收藏之一，个人比较喜欢匕首。

　　面前的女生叫作孙静茹，是那时与我和何龙关系不错的女生，唱歌不错，性格开朗，人也挺好——如果没有后面的那一系列的事，我对她的印象可能会一直挺好的吧。

　　“他就是受过刺激，不然之前那么孤僻的人怎么会又犯病一样的和你我关系这么好”

　　何龙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笑着。

　　然后他们两个就这样闹腾起来。

　　也算是转移了话题，为我解了围。

　　那日的最后，是以五个人的小团体得以了结，包括我，何龙，孙静茹还有两个存在感不怎么高的男生。

　　一夜无梦。

　　.

　　秋日的温度，遵循着某种规矩日渐不同。

　　在这每日的白昼，从清寒调暖再渐渐化为橘黄，世界的色调由浅入深，随着那距离自己一亿五千万公里遥远发光体的升落而变化——那个虚晃到失去轮廓边缘的“圆”。

　　抬眼的瞬间便被灼伤，只好用手掌遮住那“圆”，对双眼做出庇护。

　　阳光顺着因未合拢而遗落的指缝滴滴答答地落向脸颊，皮肤像被细齿梳轻轻划过。

　　没来由的一阵风，鼻腔充盈起枯叶纷飞的腐朽味道。

　　是在从操场回宿舍的小路上，忘记了计划的失败，忘记了何龙瞬间暗淡的目光，忘记了本该去做的事情，只剩心慌与躁乱，而希冀得到来自遥远光芒的慰藉时，却似乎变得更加糟糕。

　　谁能料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未来的及同何龙细聊，同桌却忽然问出那样的话。

　　两事相夹自然无法很快作出回答，呆愣了一节课终于决定承认并聊些什么，同桌却又变回之前的俏皮模样，好像那句话只是自己的臆想。

　　莫名失望，却还是松了口气。

　　而几个小时之后，才发现是自己想得太过简单。

　　.

　　晚上。

　　“你们组长呢？”

　　拖了一天，但总归是要找何龙聊聊的，进了食堂才发现只剩下食堂组的两个组员。

　　忘记说了，何龙是食堂组组长。

　　“在隔壁厅”

　　其中一人说。

　　而当我在漆黑一片的角落找到何龙时，映入眼帘的是细长条状的泪痕。

　　见到我过来，何龙胡乱的擦了擦脸，满眼的倔强与委屈。

　　“……我就是觉得憋屈”

　　“……先静静吧，我在旁边坐会儿”

　　本来准备好的话突然觉得不必再说，陪伴能够解决大半问题吧，因为自己是宿舍组的组长，也不必急着回去。

　　的确，换作是谁谁都会憋屈吧。

　　那日五人小团体成型之后，接下来的几天何龙都在挑头与“老大”他们三人针锋相对，如课上回答，课外活动等等，我们四人也都应和着，直到今天终于演变成课下的口角，我倒是第一时间站到了何龙旁边，而那两个男生却纷纷避让，举止胆怯，孙静茹则坐在座位上佯装不知，最后何龙只好退避，不了了之。

　　其实早该看出端倪的，孙静茹和“老大”秦辉平时本就走的太近，而那两个男生，也不过是软柿子罢了。

　　何龙受到的打击不小，不过我倒是对此没有太大的感触，学生间的这些小矛盾对于我而言实在太过平常，令我烦心的是担心何龙过不去。

　　当然还有同桌说的那句话。

　　.

　　上午。

　　我的确是想得太简单了。

　　大课间出操时，目光如往日一般落在盛颖身上，只是还未及出神便感觉自己似乎正被窥探，转头的瞬间对上同桌狡黠的目光，嘴角淡淡的笑意满是调侃。

　　那一瞬心情下跌，烦躁溢满全身。

　　倒并不是担心心意被知晓，只是同桌也是女生，难免会使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说到底似乎还是对文琪有些忌惮。

　　自从决定对文琪依旧温柔相待后，加之之前错失了那次机会也倒是安于现状并无所求，所以一切还算平静。

　　只是，如今同桌知晓了我的心意，由于女生之间的闲谈，文琪必定也会有所了解。

　　如果事情变得明朗，平静便会被打破，之后又该如何是好……

　　同桌问我的话是“你喜欢隔壁班的盛颖，对吗？”